本宫记得,你姐姐秋柏还在掖庭之中受苦呢,是不是?
宁妃深谙收拢人心之术,将蜜糖与砒霜一同塞入夏桃口中,语带诱引道:若你办好了本宫交代的事本宫便会把你姐姐提到崇乐宫做事,保证不让她再吃半分苦头,你可愿答应?
不过,若是你不同意帮本宫做事宁妃眯起眼睛,嗓音骤冷下来,那就休怪本宫不讲情面,这就送你姐妹二人赴黄泉相见了!
要么两人死,要么一人活。夏桃当然知道怎么选。
然而,在她听信宁妃所言,毒杀九公主未遂自尽后,前者却未曾兑现诺言,反而以斩草除根为由,命宋贵嫔前去将秋柏处理干净。
这一步棋走得阴险毒辣,但宁妃千算万算,却没料到在她眼中一直是那只听话的狗的宋贵嫔,如今却已经不想再沾血造孽了。
她前往掖庭,在秋柏茫然的目光中,把一切都告诉了对方。
你妹妹夏桃已被本宫葬在了御花园里。宋贵嫔望着面前哭声凄厉的少女,不忍道,从今往后你便隐姓埋名,跟着本宫罢。
若这件善事能为明晔积上些德行,那便值得了。
九公主中毒之后便似乎转了些性子。虽然不像从前那样,总是任性妄为、无脑跋扈,但却变得更为暴戾了一些。
她先是杖责宫女,给了崇乐宫好大一个没脸;又是把明晓打了一顿,硬生生戳在宁妃的肺管子上。几度把后者气得够呛。
然而实话实说,在帝后的羽翼之下,她也确实没法奈何明昙,只得转向旁人撒气。
文婕妤在先后流掉三个孩子后就变得愤世嫉俗,性格极其刚烈。前些日子更是在给皇后请安之时,当着众妃之面状告崇乐宫用度奢靡,不合礼法,可把宁妃给气了个半死。
后来,文婕妤又不知从哪查到了什么线索,竟在自己宫里一口咬定,她当年的孩子必然是为宁妃所害!
这消息通过层层耳目,很快传到了崇乐宫里。
即使文婕妤手上并无证据,可这毕竟是实情。此事叫宁妃做贼心虚,夜不能寐,渐渐起了杀心,当日便悄悄跑到了广阳宫与婉贵妃合计,第二日一早,竟又把宋贵嫔召来,丢给后者一个小瓷瓶,冷漠地吩咐道:
年宴将至,文婕妤的献艺是琵琶曲。你找个时间到尚乐局走一趟,在她的琵琶上头做些手脚一要让文婕妤在弹奏时断弦出丑,割伤手指;二要记得把这瓶子中的东西涂在弦上,确保能被她的伤口沾到,可明白了?
宋贵嫔磕了一个头,迟疑道:娘娘,这瓶子里的是
你无需多问。宁妃道,只要记得这是能让她永远闭嘴的东西,就足够了。
嫔妾明白。自当为娘娘解忧排难,鞍前马后。
轰得一声,当琵琶库的殿门被林漱容一脚踹开时,明昙在后头揉了揉眼睛,简直和殿中正在往琵琶上下毒的宋贵嫔一起傻了眼。
好家伙!明昙震惊,你你你,你怎么一下就把门踢开了?!
亭亭玉立、身段窈窕的林漱容朝她回眸一笑,端的是一派温情小意,闲来无事,曾与阿珣学过两手,不值一提。
明昙抽抽嘴角,心有余悸地瞥了眼大门后,这才终于想起里面还有个仍在震惊的宋贵嫔。
她赶忙整了整面色,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抬脚跨进殿内,冷冷道:贵嫔娘娘,您一个人潜伏在尚乐局,是在做什么呢?
宋贵嫔猛的一抖,回过神来,慌忙将手里的瓷瓶藏到身后,情绪十分紧张,你、九公主,你怎么会在此处?!
本公主路过此处,偏巧听到这琵琶库里传来异响,心有疑虑,所以进来瞧瞧。明昙露出一个假笑,娘娘手里是什么东西?藏什么嘛,本公主难道看不得么?
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不必拿来碍公主的眼
宋贵嫔随口糊弄了一句,暗暗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嫔妾是奉宁妃娘娘之命,前来尚乐局取琵琶的。若是不慎搅扰了您,还望公主恕罪
明昙笑得眯起眼睛,缓缓踱步,走到她旁边那把琵琶前瞥了一眼,哦?这样说来,您这会儿来取琵琶,可是为了宁妃娘娘的年宴献艺?
眼前的小姑娘虽然脸上含笑,可一双眼中却似是冻了亘古寒冰般,既冷又硬,很是有几分骇人。
上次在御花园中短暂的碰面尚且不显,可这一次,宋贵嫔却直观地感受到了明昙身上的那种天家威仪。
她本就是作案被抓了个现行,脑子还木着,又被明昙的气势一吓,不自觉顺着对方的话道:是,正是为了宁妃娘娘年宴上的琵琶曲而来
话音未落,宋贵嫔心下一跳,慌忙住嘴,可此时却已来不及了。
宁妃娘娘的琵琶曲?
果然,听面前的女人说出这几个字后,明昙的笑容便顿时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她冰冷地睨着对方,双手抄起,在宋贵嫔不自觉的一个颤抖之后,当即厉声喝道:天承年宴之上,从来不曾有过妃位以上妃嫔还需献艺的规矩!宋贵嫔,你好大的胆子,不仅私自前来尚乐局鬼鬼祟祟,还竟敢妄图欺瞒本公主?
宋贵嫔被吓了一跳,慌忙道:嫔妾不敢,嫔妾没有
不敢?明昙将视线移向旁边的琵琶,眼神顿了顿,抬手从发间拔下一支银钗。
她上前半步,握着钗头,用钗柄挑起一根琵琶弦,狠狠一抬
啪得一声,琵琶弦突兀地从中断裂开来,还好明昙闪避及时,不然非得被狠狠抽上一下不可。
她转过身来,望向宋贵嫔闪躲的眼神,抖了抖银钗,淡淡道:尚宫局送到坤宁宫的单子上列得清清楚楚:今年年宴上,献艺为琵琶者仅有一人,便是文婕妤娘娘。本公主说的可对?
见宋贵嫔不答,明昙也不在意,而是扬手将钗子扔到了对方的脚边,冷声道:还请贵嫔娘娘给本公主解释一下你手中的那个瓶子里,究竟装着什么伤天害理的东西?
宋贵嫔条件反射地低下头去,登时眼前一黑。
只见她脚边的银钗尖头泛起一片乌青,俨然是试毒之兆!
若娘娘还不承认,明昙淡淡道,本公主便要差人禀告父皇,让御前侍卫来捉拿于你了。
听到御前侍卫四字,宋贵嫔腿一软,登时跪坐在地,手里的瓶子也骨碌碌地滚了出来。她崩溃似的摇着头,指尖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裙,连声祈求道:嫔妾知错了,公主、请公主开恩!看在六皇子的份儿上,求公主高抬贵手,千万不要将此事禀告给陛下啊!
娘娘漠视宫规律法,胆大包天至此,竟还敢求本公主?明昙冷笑,你若依旧不肯老实交代莫说是你,就连我那六皇兄,本公主也要禀给父皇,请他一同处置了了事!
六皇子明晔是宋贵嫔的死穴。
果然,一听明昙威胁要将明晔也牵连进来,宋贵嫔立刻转坐为跪,砰砰砰地朝她磕了好几个响头,绝望道:此事全是我一人所为,与六皇子毫无关联!求公主不要将晔儿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