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于修这个封家老大,这一次庆祝结婚七十周年“白金婚”的时候很低调,没像之前的六十年庆那样大搞“三包庆典”。
简直是,恨不得把找得到的亲戚都齐聚一堂,搞一个大团圆。
这次是低调地在祖籍捐了个小学,带着国外专程回来祝贺的直系亲属,包了几辆加长礼车渡过新落成的跨海大桥去参加校舍动土仪式。
可惜路上出了点小麻烦,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耳边传来了一句:
“hey,you,you're finally awake。”
很久以前,一个名叫封于修的年轻人,从南部地区来到此地的大学求学。
封于修口袋里只有很少的一些金币,他在一座古旧大厦的高层租住了一个阴暗的房间。
它的门口展示着一个家族的家徽,这个家族早已绝嗣了。
年轻的异乡人对于伟大诗篇并非没有研究,记起了这个家族的一个祖先,或许就是这座大厦最初的主人。
还是同样的梦,可这梦封于修总也做不够。
“hey,you,you're finally awake。”
现在他甚至觉得自己几乎可以控制这个梦境了,它现在就像是个视频,他可以把它任意快放或者重播。
如今也只有这个梦还能带给他一点儿快乐了。
封于修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大海。
海绵上什么都没有。
可能他靠海岸还是太近了。
他抬头看着天空。
在这沉重的大气层里,没有鸟儿在拍打着翅膀,鱼儿为它们提供了充足的食物。
另一艘船漂在那里,就停在火场那边。
封于修抬起一只手,挡住火场那边刺眼的亮光。
那是一艘白色的游艇,装着深色的窗玻璃,封于修不是很确定这一点。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那艘游艇有足足三层楼那么高。
当然,他很清楚,“三层楼”肯定不是正确的航海术语。
但是对他来说,这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栋在海上移动的三层楼公寓。
当然,封于修也很清楚,对方前后都有着向外延伸的甲板。
封于修又忽然注意到,有一个高个子站在船尾,似乎正在朝水中伸手。
那个人好像伸手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抓住。
但他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封于修也过不去。
封于修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沙发上。
时间又一次站在了封于修的对立面,他看到的是一堵时间的墙将他的身体阻挡在了荒凉的领地。
他回到了最初的地方;随后赵海走了;林云和门罗则回到了祖籍。
大家似乎各就各位一般,忙得不再有时间联系,却也说不清忙的是什么。
有时候,封于修真想抽出时间和同事们一起去喝酒。
但话到嘴边,终于还是变成了:
“你们去吧,我还有些事没做完。”
多年后的新春,封于修记得很清楚,一切都将过去。
明天买的狗,在陪伴他多年后,也将离去。
以至于此刻的他,忽然又不想去买条狗了。
忽然又想到了屋外晒衣场,地很平,因为日日踩踏。
几乎寸草不生,就像此刻他的内心,令人很难把握他内心中自身准确的位置。
仿佛昨日还在今天走动,日日勘探着未来。
仿佛未来触手可及,虽然确实如此。
毕竟,他本应该是在庆祝着自己的结婚七十周年。
可现在,却被迫困在了少年时期的那栋大厦内。
“上礼拜六,我加班加到挺晚的了,”
隔壁的人又在开始念她自己写的东西,
“到家就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水。”
仿佛这样做,可以给自己一种力量,让自己能够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