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的呼喊声再次响起,卫良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向着大门走去。
金銮殿外火光冲天,卫良穿着明黄龙袍推开门,他眼前的红色朝阳和熊熊火焰连在一起,构成无法言说的绚丽色彩。
越长溪没有再看他,而是伴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请安声快步离开御书房,毕竟公主此刻不该、也不能出现在这里。
两人背影相对,一个走进光明,一个步入黑暗。
卫良于万人跪拜中转身,却只看见背后昏暗的房间,空无一人。
他回头,平静而然地抬起手,“宁公主的确用巫蛊咒皇后娘娘,奴才亲眼所见。”
一瞬间,越长溪的眼神冷下去。
第26章 .25巫蛊 本宫欠他颇多
大殿上, 龙凤浮雕威严肃穆,如高高在上的神明,睥睨人间。
昨夜,就因为有宫女提起选秀之事,卫良被直接赶出房门。
当了几年皇帝,卫良也不再是从前那个自卑小可怜,他也是有脾气的,因此被赶出房间后,他立即招来丞相。
郑元白还睡着呢就被紧急召进宫,他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满脸严肃地走进御书房,“陛下!”
幽幽烛火下,皇上身影寂寥,“皇后把朕赶出来了。”
“……”
丞相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皇上您说什么?”
御书房窗子大开,卫良凝视着寝宫方向,忧伤地仿佛无法归巢的乳燕,他重复道,“因为选秀一事,皇后把朕撵出来了。”
申国每三年一次选秀,三年前卫良刚即位,前有皇后造反,后有宫妃相互陷害,他借机取消了选秀,因为后宫确实事情太多,所以当时大臣也没有反对。可是如今宫妃所剩无几,申国也在他的治理下日益强大,卫良连减少开支取消选秀的理由都不能用,实在不知该如何拒绝。
最开始,郑元白还不明白问题在哪,“陛下是想让臣劝皇后公主?”
皇上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朕是让你想办法取消选秀,而且是所有选秀。”
通读史书,丞相大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请求,然而鉴于卫良和他妹的复杂情况。
齐高祖作为开国皇帝,条件艰苦,死前一直都在打仗,哪有时间娶妃,因此身边仅有两人,但如今是和平年代,此举怕是无法效仿。
这个提议基本等于白说,可是除此之外,二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别的办法。申国身份最高的两个男人坐在御书房里大眼瞪小眼,沉默许久后,卫良发出叹息,“朕真不想当皇帝。”
同样发愁的丞相灵机一动,“如果您这样想,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有一句话,叫规则是给听话之人定的。
明主才听朝臣的建议,昏庸之士哪还在乎这些,如果一个皇帝不在乎国家是否昌盛、会不会有人造反;也不在乎史书上如何记载,他基本就无所畏惧。
卫良问,“丞相是让朕变昏庸,错事做多了,大家就不在乎是否娶妃。”这个代价未免太大?
“差不多,”郑元白说道,“主要是降低大臣们的预期。”
于是第二天,皇帝要出家的消息暗暗在,谁也不知道消息的源头是谁,但被传得有模有样。听说是因为对后宫失望透顶,才生出远离俗世的念头,而且连具体寺庙都已经选好。
最开始大家还心有疑虑,虽然有皇帝出家的先例,但是如今的申帝完全看不出来有这个想法。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他们不得不信,因为最近不断有得道高僧入宫,早朝之前也能听见梵音阵阵,最重要的是,皇帝陛下的目光愈发无悲无喜,怎么看都好像马上要剃度的样子。
负责选秀的奉常:惹不起惹不起!
等到了选秀的日子,皇帝一句轻飘飘“今年选秀就取消吧。”迎来了朝臣的集体同意,毕竟只要皇帝不走,他们就算胜利。
而消息链的最末端,皇后公主得知这个消息后,拉着卫良温习好几夜他枕下的书籍,并且在关键时刻质问,“你是因何生出这个想法?”
卫良全身紧绷,抑制不住喘息道,“夫……夫唱妇随?”
皇后公主沉下身,妩媚一笑,“这么会哄本宫开心,这次就原谅你了。”
在眼前白茫茫的那一刻,卫良想:这个消息应该多让公主听见两次。
长平十年,也是卫良登基的第四年。
后宫空悬已久,鉴于皇帝时不时拿出家为僧威胁朝臣,大家也不敢再提选秀之事。然而皇上登基十年尚没有子嗣,国家没有继承人,实在令申国上下担忧不已。
少数大臣已经开始私下求仙问药、寻找偏方,立志让皇后公主的肚子里出现个小崽子,根据他们早朝时的焦虑程度,一度让卫良怀疑申国马上就要灭亡。
受此事折磨的,不仅仅是当今圣上,还有永远的背锅侠——丞相大人郑元白。
卫良毕竟是九五之尊,朝臣哪怕心有疑虑也不敢多言,最多每天早朝问询一次,又不能追到寝宫。但是郑元白则不同,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作为帝王亲信、皇后公主的亲兄长,他被迫成为大臣们的重点围堵对象,每天试图找他谈论此事的人恨不得排了两条街。
今天是休沐日,忙碌半月的丞相好不容易得空休息,打算前往京郊放松一下,然而还没出丞相府,就听到小厮传报:周太尉来了。
为了躲避朝臣,特意在寅时出门的郑元白:服气!毕竟人家是凭本事不睡觉才抓住我的。
周太尉是他旧时老师,郑元白无法推拒,只能亲自相迎。一照面,就看见老人家双手颤抖、老泪纵横,“为师为官多年,唯有一事放心不下……”
丞相大人:懂了_(:3」∠)_
好说歹说将太尉劝走,郑元白重新收拾心情,再度高高兴兴往京郊走。然后他分别在出门时遇见郎中令;酒楼吃饭时遇见延卫;郊区赏花时遇见奉常;就连下午听戏,解决水喝多了这种生理问题时,也遇见了治粟内史。
李内史笑眯眯看着他,“好巧。”
林丞相看看不远处井匽,陷入沉思。
相遇地点如此独特,李内史也有些尴尬,然而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丞相一直在雅阁喝茶,他不便打扰,只能趁着对方出来之时打扰一二,只是没想到对方是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