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领着一百多位眼神坚定的官兵们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风雨中,一旁清理塌方泥土的战士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远远地注视着我们,我和谢国栋等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带领着战士们从旁边一条泥泞的小路开始往深山里走,颇有点儿“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味道。
在暴雨的洗刷下,这条羊肠小道变得极其湿滑,不时有战士不慎滑倒在地上,还好他们身边的战友都及时拉住了他们,因为道路的一侧是山壁,而另外一侧就是深深的山谷,一旦战士们滑下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道路实在是太泥泞了,而且在风雨当中极难分辨方向,再加上天也没有完全亮,周围的参照物都是模模糊糊的,所以我们不得不走走停停,不时地通过军用地图和指北针辨识着方位,而小路内侧的山壁上经常会有小石子滚落下来,可见情况是非常的艰难,甚至很可能会发生山体滑坡,不过战士们没有一个退缩的,我们在风雨中踉踉跄跄地前行着,为了心里的一个信念,为了一百多战友们,我们逆着狂风,迎着暴雨在山间踯躅而行。
我们来到一处稍微宽敞点儿的地方,而外侧的地势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深不可测的山谷,而是一个小小的斜坡,坡上的绿草在大雨的洗刷下温顺地伏倒在地上,仿佛被梳子梳理过一般,我们内侧依然是高高的山壁,沙石也在不停地落下来,本来应该继续前行的,可是我看到战士们实在是太累了,保守估计我们在大雨中已经奔跑了二三十公里了,即使侦察连的战士们身板都很好,但是也抗不住这样大的运动量。
我看到包括连长谢国栋在内的连队干部们都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而他们的迷彩服早就裹满了泥浆,一个个都非常狼狈,我大声地说道:
“同志们,大家原地休息十分钟!一定要注意安全!”
整个连队在山路上已经被拉成了一条长龙,我的命令被一个个战士们往后传,很快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接到休息命令的战士们有一个共同的反应,就是原地坐了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天已经渐渐亮起来了,谢国栋拿了一件雨衣过来,机灵的通讯员马上就叫来两三个战士一起将雨衣在我们上方展开,谢国栋从防水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包香烟,他递给我一根并且为我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之后才喘着气说道:
“参谋长,这鬼天气真是太操蛋了!从接到命令赶到塌方位置,到现在我们都在大雨里泡了几个小时了,就没见这雨停下来过!”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战士们,然后说道:
“都把雨衣放下来,一边休息去!”
说完,我不由分说地夺过了雨衣披在身上,自己抓住了一个角,谢国栋连忙钻进来,抓住另外一角,然后说道:
“你们抓紧时间休息!”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问道:
“谢连长,地图在你身上吗?”
谢国栋连忙拿出地图说道:“在,在,在。”
借着通讯员的手电光,我指着地图说道:
“你们看,如果先前得到的信息无误,我们距离被困连队的直线距离还有二十到二十五公里,但是实际距离会超过三十公里,按照我们现在的行进速度,至少还需要三个小时才能到达。”
谢国栋点头说道:
“是啊,这大雨对行军影响太大了!”
我忽然问道:
“如果按照原定的营救计划,大部队什么时候能够到达?”
谢国栋指着地图上一条便道说道:
“那个连队就是通过这条路进山的,这是一条乡村便道,这是我们刚刚出发的地方,是一条省道,现在这条路上已经出现了多处塌方,部队机械化行进的速度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即使他们通过了省道,到了这条便道上,从目前的雨势来看,那条路基本上也无法通过大型车辆了,所以他们的速度肯定还不如我们徒步行军快!”
我点头说道:
“是啊,可是三个小时太长了,两个多小时前我们就收到信息,连队有战士已经出现了高烧症状,现在又在大雨里淋了两个小时了,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还有二十多位战士失踪了,对他们来说时间就更宝贵了!”
谢国栋不解地问道:
“那参谋长您的意思是?”
我说道:
“我知道这已经是最快的行进路线了,但是你看……”
我指着地图说道:
“我们现在这条路从这里绕过去,而被困连队的大概位置在这里,如果我们……”
说完,我在地图上做了一个手势,谢国栋心领神会道:
“翻过356高地?”
我点头说道:
“没错,这虽然会有一定的风险,但是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不过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战士们的体能是不是能吃得消……”
谢国栋思考了片刻,又抬头看了看高高的356高地,终于下定决心说道:
“参谋长,我同意您的看法,我们翻山过去只要速度快的话至少可以节省一个小时,这条道绕得太远了!我相信战士们可以坚持!”
我抬手看了看表,说道:
“再过一分二十秒我们出发!”
看到谢国栋不解地看着我,我笑着说道:
“说了休息十分钟就休息十分钟,时间我们可以在路上挤!”
谢国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不再说话,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头扔掉。
休息时间一到,我就站起来,对谢国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