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再打开一层……
终于露出了徐怀臻当年亲笔手写的日记本。
宋熙对孟香容说道:“孟同志,能麻烦你……用你那解密方式,帮着我翻译一两篇日记,可以吗?”
孟香容点头,“没问题。”
宋熙把日记本递给了孟香容,孟香容一边翻看密码本、一边看着徐怀臻写的日记,轻声缓读……
所有人皆尽动容。
原来,这本日记从表面上看,全是徐怀臻与宋韶英之间的生活点滴。
但实际上,全都记录着徐怀臻对宋熙的思念!
她说——
x,我身上的伤口很疼,可我已经给照顾我的同志添了很多麻烦……我真的,不希望再有人为我死去。x,你是那样的勇敢,请你给我一点勇气吧!让我战胜疼痛!
x,昨晚我又梦到了你,梦到我们分开那天,你看向我的怨恨眼神。连我自己都不禁佩服我自己,果然是金兰影后呢!当时我脸上的讥讽表情……很到位,对吗?x,让你伤心了,对不起!但愿我还能活到亲眼看到你的那一天……让我再亲口向你道歉,好吗?
x,我腹里的孩子会翻身了。可我的小腹处受过伤,伤及子宫。孩子在肚里一踢我,就让我疼得好似身子都要被他撕裂似的。我赶紧求他:好孩子,你心疼一下妈妈吧,若是爸爸在,他也舍不得你这样让我疼痛。神奇的是,每当我这样祈祷,他立刻就安静了下来,想来他可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呢!
x,我常常在想一个问题:孩子到底像你还是像我呢?我希望他像你,这样的话,即使你不在我身边,我也可以因为看到了他,就像看到了你。x,你还记得我们的梦想吗?当我们老了,走不动了,就在院子里架一座秋千、摆一把摇椅。我荡秋千、你坐摇椅……我们吹着微风,看着满菜园子里的各种蔬菜花卉……那是多少幸福啊!
x,我想了很久很久,终于做出了决定。我身体破败如此,无论肚里的孩子降生与否,我也是根本活不了多久了。与其慢慢死在这儿、一无是处,倒不如用我的死,来推动那腐朽的老旧机关砰然倒塌!现在我感到最难过的是,我可能已经没有机会,再亲口向你道歉,再亲口对你说一声我爱你了。
x,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原来生孩子这么疼、这么累啊!不过,因为他是你的孩子,所以再疼再累,我也觉得是幸福的。
x,我是爱你的,一直爱,也是唯一的爱。我也爱我们的孩子……但是很抱歉,再见了。求你好好照顾孩子,也照顾好你自己。我在天国,永佑你们!
孟香容翻译到这儿,已是泣不成声。
宋秩浑身发抖,眼泪顺着泛红的眼眶流下。
桃桃是第一次看到宋秩哭,她也很难过,站起身,紧紧抱住了宋秩。
宋熙更是……白发冲冠,眼赤如血。
“所以,怀臻写给我的那封信呢?那封信上……是否提点了我,这日记里的内容需要对照密码才能看?”宋熙哑着嗓子问道。
孟香容摇头,轻声说道:“当年黄华兴那一组,也是因为叛徒出卖而全军覆没的,连着唯一的知情人陶佳同志也牺牲了。不过,我觉得既然陶佳同志能把孩子和怀臻的遗物送到你身边,她没理由再截下一封信……她在工作日志里也记录得很清楚。”
“所以宋熙同志,我认为是你这边的人出了问题。”孟香容认真说道。
宋熙沉思片刻,吩咐警卫员赵红军,“汪晴露人在哪?”
赵红军说道:“我们本来要送汪晴露去农场的,但她说她病了,看起来还挺真的,我们就让她先治病,想着先等她治好了病、再送她去农场。她这会儿就在这医院里住院。”
“让她过来。”宋熙吩咐道。
赵红军领命而去。
屋里陷入一片寂静。
宋熙看向宋秩,他内心痛苦、悔恨,看向儿子的目光里尽是复杂的情愫。
“宋秩……对不起。”宋熙轻声说道。
桃桃看向了宋秩。
宋秩不愿意看向宋熙,因为宋秩心里更加痛苦……
他可以理解宋熙对自己的复杂情感——因为宋熙是真的一直以为宋秩是宋韶英和徐怀臻的孩子!
这样的误会,给了宋秩一个绝望而又灰暗的童年。
他可以原谅宋熙……
但他的童年、那些备受欺凌、孤独而又痛苦的日日夜夜……又有谁来成就?
桃桃用力给了宋秩一个拥抱,低声说道:“……宋秩,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你爸爸也不会好受,他猜疑了你妈妈一辈子,也猜疑了你一辈子……他错过的、他失去的,比你更多。”
宋熙脸色惨白。
——桃桃说的没错,他才是妥妥的输家!
他不知道怀臻爱着他,也不知道宋秩是他的亲生儿子!他真以为宋韶英是个男人,结果宋韶英不但是个女的,而且还和怀臻是结拜姐妹!
他把亲生儿子送走,错过孩子的成长;他日夜看着心爱的女人写下她和别的男人的恋爱日记……嫉妒、怨忿每一时每一刻都在他心底燃烧!却又因为他对她的爱……他愿意收养她和别的男人的孩子,并为了早已死去的她,终生不娶!
结果……
没一会儿,汪晴露跟着赵红军匆匆赶到。
见赵红军过来找她……说是首长要她过去一趟?汪晴露高兴坏了,连忙向赵红军打听,是不是首长离不开她,要她回去照顾他。
赵红军跟了宋熙二十年,早就已经修炼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当下不置可否,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把汪晴露带了过来。
汪晴露陡然见到宋熙,大喜过望,十分激动地跑过去,“首长……”
宋熙冷冷地盯着汪晴露。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在1946年的7月25日,他刚打完一场胜仗,留守在在大本营的亲卫跑到前线去找他,说有人送来了一个孩子和一只皮箱。
当时他心里就有着隐约的预感,骑了快马从前线跑回大本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