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说道:“给我来一杯红枣茶吧!那俩小的也一样!小范你喝什么?”
“我、我都可以!”范衡紧张地答道。
红豆笑了笑,转身去了厨房。
没一会儿她就用托盘送了茶水过来,还有几样茶点。
——桃桃和范衡的杯子是精致的细瓷带盖的茶杯,上头还有手绘的四季花卉图;飞飞和墨墨用的是小孩子专用的带手柄无盖搪瓷杯。茶点是一碟水煮花生、一碟无花果干、一碟腌酸姜、酱黄瓜,和一碟子糖果。
范衡盯着茶水和茶点,没吭声。
倒是飞飞和墨墨指着那一碟子的干无花果,奶声奶气地问红豆,这是什么。
红豆问桃桃,“四姑,弟弟们能吃这个么?”
桃桃已经拈了一个无花果干,咬了一口,嚼了嚼,觉得甘甜生津,味道还挺好,就说道:“这无花果干啊飞飞可以吃,墨墨咬不动,拿着舔吧……飞飞,你管着弟弟啊,不能让他吞下去的。”
两只小团子高兴坏了,拍手欢呼。飞飞拈了一只最肥大的无花果干,递给范衡,“小范哥哥吃!”
范衡呆愣愣接住,将之攥在了手心里。
飞飞又拈了一枚第二大的,用小手掰了掰,发现掰不动,就递给了妈妈。
桃桃接过来,掰掉了无花果干的头部,露出里头甜软的果肉,才又递给飞飞。
飞飞接过、拿给墨墨。
墨墨小心翼翼地捧着,舔了舔,发现是甜的?
“好七!”墨墨高兴的对飞飞说道。
飞飞这才拿过一枚无花果干,咬了一口,连连点头,“好吃!好甜呀……”然后又交代弟弟,“你才出了八颗牙,你咬不动的,只能舔!”
墨墨点头,“好七!”
范衡又盯着飞墨兄弟的互动,陷入怔忡。
——在过去,他一直都知道,他和红豆之间存在着阶级问题。
红豆的爷爷和父亲都是市委高官,奶奶和母亲也都各有体面的工作。包括红豆的叔叔、姑姑们……也都是很有出息的。
但他从来都不觉得他和红豆之间有什么代沟。
他们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无论说起什么事……都是有共鸣的。
直到现在。
红豆家里用来待客的茶水、点心,是她直接从厨房里端出来的,不超过三分钟。
所以说,这些东西是她家常备的东西!
可是——
水煮花生常见,却也是不是他这个穷小子想吃就能买得起的。
无花果干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以前从来都不知道,甚至连见也没见过!
还有大白兔奶糖!这玩意儿死贵死贵的,可红豆家却随时拿得出手!
大约也就只有这一小碟腌菜,是穷人家家有的。
但穷人拿腌菜送饭,她家却用来佐茶……
个中滋味,一言难尽。
范衡忍不住又看向了飞飞和墨墨。
这对兄弟还很小,当哥哥的十分疼爱弟弟、也礼让弟弟,舍得把最大的无花果干让给客人、让给弟弟,最后才轮到他自己;当弟弟的又对哥哥无条件信任……固然是因为他们家家教好,可也从侧面说明了,这就是一户不差钱的人家。
要是在他的那个家里,兄弟几个能为了吃饱肚子而大打出手、头破血流!
再看看红豆家里——
墙上装裱着一幅巨型田园山水的水墨画,笔势磅礴,色彩浓烈热情。
红豆见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家里的摆设上,为了不让他感到尴尬,便解释道:“这幅画是我四姑的朋友画的,画的是我们老家如意村,好看吧?”
范衡点头。
桃桃笑道:“这是海珊画的?我都没见过……”
红豆对桃桃说道:“六太婆已经去了,今年三月间的事儿。”
桃桃“啊”了一声,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红豆继续说道:“三姑四姑你们隔得太远了,我们有给三姑写了信去,她随了份子过来。我们这边呢,爷爷奶奶工作忙,没空,我爸请假回去吊唁了。四姑你放心,我爸也有替你和二叔凑份子的。”
桃桃叹气。
红豆继续说道:“我爸说,是海珊姨给六太婆送的终,六太婆入葬以后,海珊姨要回京,绕路和我爸一块儿回来了。她来家的时候,晚上住我们这儿,白天就上你那院子里去坐着,还种了好几株花……临走的时候,她给了我们一大叠的画。墙上这幅就是她给的,四姑,海珊姨还给你画了好多好多画呢,我们都收在你那院子里,回头拿出来给你看……”
桃桃赶紧问道:“海珊现在在哪儿呢?”
红豆,“海珊姨说,现在形势好了,她要出国去看看。柳叔给她联系了一个藕洲的美术学院,让她去当客座教授。所以她说她要趁这机会环游藕洲,不过她也就这么一说,具体是不是已经出国了,我们也没信儿。”
范衡搭不上话。
——红豆四姑的朋友是个画家,还能出国?而且还是出国去当教授,教别的外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