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容狠狠地咬住了下唇。
她终于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真心朋友……
然而却是在宣告她“死亡”的最后一天里,才拥有这个朋友。
这是好事。
她明明想笑——
破碎的呜咽声却溢出了喉咙,最后化成了嚎啕大哭。
林悦容趴在床上,哭得不成人样。
桃桃学着梨子姐姐的温柔,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林悦容的后脑勺。
林悦容哭累了,沉沉睡去。
桃桃微微叹气。
思考片刻,她将自己的发绳拆了下来——今天她绑的是蓝、黄色小鱼的发绳,小鱼是她自己用棒针和细毛线织的,肥胖可爱。
桃桃轻轻地将小鱼发绳套在了林悦容的手腕上,然后拎着行李离开了。
宋秩在楼下等了好长时间。
这会儿都已经天黑了。
见桃桃神色凝重,他连忙问她怎么了,又拿过她手里的包袱,背在了身上。
桃桃就把林悦容的事儿说了。
宋秩沉默片刻,说道:“……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注)
桃桃更觉心下难过。
宋秩,“这会儿回去也晚了,回去搞饭就更晚了,咱们上国营饭店吃晚饭去。”
桃桃没有意见,和他先去国营饭店吃了饭,回了家。
她整整俩月没回来,小家已经变了样子——主要是在这盛夏的季节里,院子里的植物开始疯长。
她不在家,宋秩工作也忙,有点儿顾不上了。
桃桃埋怨宋秩,“院子里的草那么长了你也不修剪修剪!”
又看到院子正中搭建的棚架那儿,丝瓜藤爬歪了,郁郁葱葱的从棚架上斜搭了下来,像一面绿色的瀑布;而棚架顶上又空出来一块,丝瓜藤没能爬上去……
“这丝瓜你也不管管!”桃桃嘟嚷道:“其实只需要你扶一扶它,让它爬上棚顶去、拿根绳子固定一下就好!你为啥不管它?”
再一看——
她种在墙角的花卉、后院的那一小块菜地里也是杂草丛生的样了?
桃桃生气了,“宋秩!你好讨厌呀!”
宋秩很是愧疚,“明天!明天天一亮,我保证把院子收拾好!”
桃桃“哼“了一声,气冲冲地上了楼。
结果上楼一进房间,她就更生气了!
“宋秩!这屋里怎么一股灰尘味儿?这床单……还是我走的时候铺的那一床!还有这衣裳……在这儿挂了两个月没动过?你看看!这屋子怎么住人啊!”
宋秩飞快地拎着水桶和抹布上来了,快手快脚的开窗透气、换床单枕头套、擦桌子擦家具……
当然了,桃桃也在不停的干活,又不可思议地问道:“难道说,这两个月我不在家,你一天也没在这儿睡过?可是你明明每隔三天就送一次饭去给我的啊!”
宋秩老实交代,“我睡下面客厅里的沙发了……这家里没你,冷冰冰、空落落的,我不爱上来。”
——所以他每次回来做饭炖汤,总觉得这个家冷清至极。
桃桃在家,真是千好万好!
不对,应该说,桃桃在、他才有家。
如果桃桃不在的话,他一个人睡哪儿不是睡?
总不过是将就罢了。
桃桃做了一会儿家务,又热又累,先去洗澡了。
结果又忘了拿换洗衣裳,扯着喉咙喊宋秩。
洗完澡,宋秩倒是已经把卧室收拾妥当了,然后换他去洗澡,桃桃又嫌刚才开窗透气放了蚊子进来,就关了门窗将所有的灯全都打开了,挥着苍蝇拍追着蚊子一顿打……
宋秩从浴室出来,眼眉含笑——桃桃回家了,这个家,立刻就变得生机勃勃!
两人齐心协力的一块儿追着蚊子打……
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房间里没蚊子了,这才熄灯上床。
桃桃突然说道:“春生哥哥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啊?如果他还是小孩儿,那我还觉得好想一点儿……但他离开村子的时候已经二十二了吧?已经是成年人了啊!他根本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宋秩冷哼一声,“你都没叫过我宋秩哥哥。”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老醋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