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竞年平时并不是多话的,不过显然现在他有些激动,把这些事一股脑到给顾舜华。
顾舜华:“你说的这些,我也听不懂,不过看来你们学校也很重视,那好啊,赶紧继续研究!是不是马上就能在计算机上显示汉字了?”
任竞年笑:“不是,没法显示,因为现在的电脑还没有汉字显示系统。”
顾舜华:“那怎么办?”
任竞年解释道:“我现在做的其实就是后台的工作,具体点说,我要用一种编码方式将所有的汉字都通过数字进行编码,做到一一对应,只要键盘下达了这个汉字对应的数字编码,数字编码对应的汉字就应该在数码显像管上显示出来。我要解决的难题,不是计算机如何识别这个数字码的问题,而是使用键盘的人怎么才能轻松地知道他要打出来的汉字对应什么编码,又怎么用键盘去表达出这个编码。”
顾舜华恍然:“这样啊!”
她听任竞年说编码说了两年,现在才总算搞清楚一点。
任竞年笑着,眼睛发亮:“不过有了这台电脑,倒是方便了我,我可以做一些别的事,我有许多想法,正好用这台电脑来试验。这台电脑很贵,估计比我们的房子都值钱!”
顾舜华:“那肯定的吧,这个就算在日本,应该也挺难买到的。”
任竞年:“上海交大现在已经牵头起草了一个评测草案,明年会对汉字输入方法进行调查评估,我争取尽快做,一定要参加这个评测,如果能通过,到时候再由国家标准局的专家进行评测,那我的键盘就有机会了。”
任竞年说着,多多赶紧给顾舜华科普:“妈妈,你知道吗,爸爸说的键盘就是我和哥哥一起摆过的,上面好多好多字,特别好玩!”
满满:“我们摆的叫做键位。”
多多:“等回头爸爸做的时候,给你看看,妈妈你就明白了。”
听这话,顾舜华忍不住笑起来:“我都不知道原来是这个,那等会你们两个可得给妈妈演示!”
任竞年:“对,多多和满满都懂,他们早会了,帮了我大忙。”
两个小朋友当然更开心了,乐颠颠的,顾舜华从旁笑着,也是忍不住笑。
别的不说,反正孩子真是顺便受益了,现在基本上差不多的字都认识了呢!
当晚,一家子自然高兴,两个孩子吃饱喝足,看了一会书,也就去睡了,现在搬了新家,孩子各自一个房间,都修整得很好,有自己单独的小床和书桌书架。
孩子睡着后,任竞年和顾舜华回到自己房间。
两个人都简单地洗过了,躺在床上,窗外月光从梓树的缝隙洒下,在窗户上形成斑驳的影子,秋风清爽,疏影摇曳,一切都是静谧而美好的。
顾舜华之前的烦恼已经一扫而尽,什么罗明浩,关她什么事,她现在只关心任竞年的键盘!
家里还是没来电,只点着蜡烛,灯影摇曳中,任竞年上了床,之后道:“我吹灯了?”
顾舜华:“吹呗。”
任竞年便吹了蜡烛,之后躺在顾舜华身边。
其实两个人结婚多年,许多事,好像不需要特意说,彼此就能明白。
月明星稀,秋风飒飒的夜晚,当窗外梓树的落叶自窗外飘摇而落,当吹熄了的蜡烛散发出棉芯烧过的特有味道时,他微侧身,搂住了她。
于是胰子轻淡的香味传来,他低声说:“这个做了很久,确实挺辛苦,现在总算看到一点成果了。”
他很高兴。
她其实也很高兴,便揽住他:“嗯,是,这次得到了认可,回头应该一切就顺利了吧。”
任竞年抬手,抚开她散落在耳边的碎发:“今天本来你有点不高兴?”
顾舜华低声嘟哝:“也没什么啊……”
任竞年:“是单位的事?怎么了?”
顾舜华没想到他这么敏锐,怎么什么都能看出来,便说了今天罗明浩的事。
其实这个时候,也不是太在意了,本身就是无关紧要的,只是看到这个人膈应罢了,所以和任竞年说的时候,多少就有点撒娇的语气了。
任竞年:“他既然敢把门店开在你们对面,那就是冲着你们来的,只怕是有备而来。”
顾舜华:“他应该是攀上了他那个香港亲戚,得了不少钱,要不然哪来钱开饭店。”
任竞年:“应该是,他那个宫廷酒,其实倒是一个好路子,这个人人品德性不行,但是做事业是一块料子,脑子活络。”
顾舜华:“他要是真想和玉花台杠上,那可真是自找死路!”
任竞年却道:“也不一定,你们虽然名气大,大师傅技术也好,但是到底是国企,国企体制就容易僵化,不说别的,你们生产经营有什么大变动,是不是还得打报告?别人降价答谢老顾客,你们能随便吗,是不是也得打报告?”
顾舜华一时竟然答不上来话,便用手指甲轻轻掐了下他胳膊:“那他也没法和我们比吧,菜品在哪里摆着是,谁也不是傻子,哪个好吃吃哪个!”
任竞年却道:“这就得看,他背后藏着的是什么大招了。”
顾舜华:“算了,不去想他了!反正天塌了有个儿高的顶着呢,我们一国营单位,还能干不过他!”
任竞年:“嗯,国营还是有国营的优势。”
说着这话的时候,任竞年握住了顾舜华的手,她的手指头指腹那里略有些糙,不过这么轻轻擦过,却觉得格外温柔。
任竞年微侧身,在她耳边低声说话,顾舜华脸上红了下,低声回他。
这是四合院里,古色古香,静谧清雅,没有大杂院里的隔墙有耳,哪怕稍微大声一点说话,也不会有人听到,也不用担心什么。
但是有些话,总是下意识会压得很低很低。
本来那就是只属于两个人的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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