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藤蔓攀附着他,红唇在他下颌留下蜻蜓点水一吻。
他瞳孔倏地放大,不可置信捂着下巴,“你……”
她笑若春雪初融,“你不是喜欢我吗,你让我如愿,我也让你如愿。”
蓬英被她随随便便一点小花招耍昏了头,他不愿她堕魔,不想给她魔息,他会好好疼她,爱惜她,不希望她再经历痛苦折磨。
可是稀里糊涂的,被她牵着哄着,还是带她来了魔息池。
入池前,他骤然清醒过来,猛地把她从岸边拉进怀里,“不行,你不能下去,会死!”
下一刻他嘴唇覆上一物,柔软的唇瓣贴上来,凶猛噬咬,有豹子的矫健灵活,亦具备猫科动物专属的绵柔细软。
她抓住他的弱点,毫不留情迅速攻占,他舍不得推开,被她牵引着,两个人一起滚进了魔息池里,在黑暗的池水里,她在他耳边低声诱哄,“来。”
如雾般的黑色魔息以口相渡,瞬息间,黑暗、恐惧、死亡……如有实质般将她包裹,神魂割裂的剧痛袭来,她不由发出一声痛呼,蓬英猛地醒来,两指按在她额心,试图将魔息引出,然而已经来不及。
“小花,花儿……”
蓬英靠在池壁上,她埋首在他颈侧,用力呼吸,“我可以,我一定可以,我不会死……”
魔息入体,无可挽回。蓬英只能抱紧她,亲吻她冰冷的发顶,给予精神支持,“我相信你。”
她体温快速流失,牙齿咯咯打战,在他怀中剧烈地颤抖,蓬英无法想象这种痛苦,但每年的魔息大殿他都会去看,满地打滚哭爹喊娘都是轻的,有人甚至会被活生生痛死,更有甚者,不堪折磨会拔剑砍掉手脚,再引颈自刎。
浑身血脉逆冲,神识如被凌迟,痛,是生不如死的痛,三分理智尚存时,她屏住呼吸,右手按在他后颈,“来。”
蓬英茫然,“什么?”她颤着手牵引他,在他耳边低语,“和我……。”
蓬英震惊,如一记耳边雷,振聋发聩,好半天没反应。她久等不来,气恼在他肩上用力咬了一口,鲜血在唇齿漫延,甜腥味更激发人心恶念。
“还要我来教你吗?!”
可他确实不会啊,蓬英慌里慌张的,只好生涩地去口勿她,莽撞地推进。人之本能,自然而然,他微妙找到一丝灵感,返身将她抵在池边。藤蔓依附大树,一池黑水荡漾起来。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白雪在他胸膛融化。
魔息蜕体,艰难而漫长,不知是池水还是汗水,一滴滴顺着他下颌淌,白光如闪电在脑中劈过,蓬英闭上眼,在她耳畔低语,“漂亮姐姐,好喜欢你。”
极昼之地不辨日夜,四下无人,黑纱重落的魔息殿,光影浮动,颠簸在一重又一重掀起的巨浪中,爱与痛纠缠。
仿佛有一把巨剑,又像一场大火,在她识海中疯狂劈砍,炙烤着神魂。此时天降甘霖,涌动的潮水不息,抚去伤痛,带来无边快慰,使她仍有余力去抵抗无穷无尽的苦痛折磨。
也许是她足够坚强,也许是这办法真的管用,总之,她活过来了。
这是一次新生,从头到尾的蜕变。
寸断的经脉重连,撕裂的神魂重组变得更加强大,淬体完成后,满池黑水沸腾翻滚,化为一股股黑色魔灵气,灌涌进她的身体治愈满身伤痛,疯狂留下的痕迹也一并消失,她身上爆发出的那股澎湃魔气险些将大殿的屋顶掀翻。
蓬英把她抱回寝殿,安置在床榻上,五指梳理她柔顺的长发。她双眼紧闭着,总是哀愁凝起的眉峰终于舒展开,深睡中粉唇微启,毫不设防。
他心中满是宁静、惬意,凑近她脖颈,轻轻地呼吸,将这气味刻入肺腑。他的月亮,终于能睡个好觉。
置之死地而后生。
谁说她天赋一般,她天生就该修魔,以前只是走岔了道。
重逢并不算晚,往后余生,彼此为伴,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她行动力超群,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在心上切个大口子,哗哗往碗里放血。
很粗犷,用的还是蓬英在路上买小食顺手捎来的土碗,碗里放了三块白玉石头。
大半碗血,正好把石头全没住。等到石头把血吸饱,吸得一滴也不剩,仙心石就算成了,等待期间,正好找材料炼制一具傀儡身。
楚鸿声告诉她,只在野兽的肚子里找到孩子一截指骨,别的什么也没找到。
为什么害她?当然是挖她的心。尸骨去了何处?当然是吃掉,磨成药粉,在黑市里高价售卖。
为什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月华就是这么死的。
放完了血,蓬英扶着她躺下,她静静地看着帐顶出神。他转身将碗放入宝匣,置于聚灵阵中蕴养,随后取来伤药为她包扎。
她转过头,眼中冰雪已消融,目光柔柔的,整个人安静又平和,“蓬英,谢谢你。”
一靠近她,蓬英就不由自主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想起那盈满掌心的柔软触感,无端端升起的那丝旖念,使他耳廓通红。
他低头专注包扎,不去看别处,瓮声瓮气,“不要老是谢我了。”都已经做过那么亲密的事,说谢实在见外。
蓬英偷瞟她,她垂眸不语。他不高兴地鼓鼓腮帮子,纱布小心打了个结,将她衣衫轻轻拢好。
屋子里太静了,四壁上镶嵌的明珠也是冷冰冰的白光,这冷光下她的脸苍白如纸,失了太多的血,她很虚弱。
他两手撑在枕畔,忍不住俯身靠近她,在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热度的距离时,她偏开脸,“可以烧一盆碳吗,这里好冷。”
“啊!”蓬英猛地直起身子,尴尬摸摸嘴角,“我马上去弄!我马上去!”
殿中的侍女早就被遣散了,只留下一位信得过的老管事负责打理庭院,其余事他都亲力亲为,也不嫌麻烦。
蓬英刚打开门出来,老管事立即迎上来,蓬英吩咐他弄个暖炉过来,再把屋里照明用的宝珠换成太阳那样橙金的,又要温和不刺眼,房间还要全部铺上地衣。
“啧啧啧。”大姐蓬云从柱子后面冒出来,“你还会怕冷?”
蓬英挺胸,“怎么,我不能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