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啊,里面有人怎么办?
这是我的事。
白绩这话说得不留情面到伤人,他斜着脑袋睨向齐项,异常不近人情,似乎很厌恶齐项站在这里。
本来就没想让你跟过来。
又不是多大的事。
难不成你想跟我回家住?
齐项和他对视半晌,白绩那冰冷陌生的眼神跟带刺一样,往人的好心上戳,能把一肚子的火气都戳出来。
他大半夜跟着这个小白眼狼颠簸一路,难不成真的是闲得慌!
你这张嘴
齐项胸口闷得慌,这是他第二次被白绩赶了吧?
白绩,我他妈再管你我是傻逼。
等楼道再次陷入黑暗,静谧的逼仄廊道里只有白绩抬脚时油漆粘在鞋底的撕扯声,白绩才陡然松懈下一口气,刚才挺直的脊梁一下子塌了下来,他摸黑打开家门,一股刺激的油漆味径直往他的口鼻中钻,连口罩也挡不住。
白绩望着只有月华铺地的客厅,白墙黑影,他反手开灯,客厅霎时被照亮。
红色刺目夺走了白绩所有的眸光。
红色的油漆像新鲜的血液溅射在沙发上、桌子上、墙上。油漆很厚,还没彻底干,仍在流淌蔓延,是正在进行中的视觉侵略。
瞬间,白绩脸上的血色尽失,瞳孔紧缩,牢牢地锁住整个屋子的每一寸,眼睫与眼珠都在快速细微地颤动。他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手指、胳膊、后背、太阳穴处的自下而上都不住地战栗。
如同被人扔进了一个漩涡,碎裂鲜红的手自深处拖拽着他,一个个画面纠缠着他,撕扯着他,不愿意放过他,他们欢呼雀跃,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白绩眼前的世界扭曲起来,他被迫进入一场闪回。
低头,满是鲜血的手中握着一个碎酒瓶,玻璃碎片扎进掌心,白绩觉得很痛,可是他没有松手,而是紧握着酒瓶,生生把玻璃片嵌入血肉中,对着面前的一团扭曲的黑影一下又一下地扎刺,不知疲倦地、机械地,如屠夫般的粗蛮。
沐浴在淋漓的鲜血中,血液的铁锈味侵占他的鼻腔,占领了他的感官,白绩觉得恶心,可是他的动作又难以停下,如同在完成神给予的使命。
正当他不知今夕何夕,不知道谁家在办喜事,一朵烟花在白绩正对面的窗外炸开,分割开了现实与幻境。
砰
白绩眼前的画面停住了,又唰然消失,闪回结束,他还站在家中,面对着被泼了油漆的客厅。
呕
闪回时急促的喘息让油漆味激得他喉管痉挛,窒息和恶心的感觉帮助他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白绩竭尽全力转了个身,扶助门框支撑身体,一阵干呕,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慢慢的,他把头伸向屋外,贪婪地用口鼻搜刮着为数不多的新鲜空气,他缓缓地挪动脚步,一步步来到门侧的牛奶箱边,生锈的牛奶箱柜门被他徐徐拉开。
一封白色的信静静的躺在里面。
他妈的。
白绩以为自己骂出声了,其实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在他与愤怒焦躁做搏斗时,一个人上了楼,但白绩没注意到,直到他后颈汗毛竖起,警示着自己时,白绩才像是应激一般向后挥去沉重的一拳。
嘶!
齐项硬生生用手接下了这一拳,手腕的疼痛让他差点叫出声。
是我,齐项!
齐项是上了车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如果只是普普通通的盗窃白绩怎么会颤抖,什么样的事能让白绩那样的人颤抖?
一定是让他极其害怕的事。
他只是想把自己赶走。
齐项想清楚这层,才风风火火往回跑,他当着周雅雯和谢仕平面前坐上了白绩的车,跟他一起回来的,白绩的安危在那一刻已经跟他捆绑在一起了。
如果屋子里有人。
如果白绩遇险。
妈的,他就不该来,来了也不该走!可是齐项回来就有点后悔,他愣怔地望向眼前的熟悉又陌生的人。
白绩眼圈像是染了血般的通红,那双湿润的凤眼颤抖着,眸中闪烁着抑制不住的戾气与攻击性,他现在身上背上长刀的刺猬。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秘密,而有一些秘密是注定不能被触及的。
此情此景,齐项心下第一反应就是别惹上麻烦,不要去背负别人的秘密。可现在不是逃避的时候,他得先把白绩带离这个是非地。
白绩。
齐项皱着眉,温声呼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忍着手腕的疼痛,托起白绩的胳膊,十指攥紧他纤细的胳膊,把他往外拉。
白绩没动,在与齐项的力量对抗,正当齐项思索着要不要把人抗走时,面前的人终于生了一丝活气。
白绩甩甩头,终于认清楚眼前的人是谁,他想要说一点什么,比如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打你。
可他张开沙涩的口,吐出话却分外不客气,滚远点。
他想劝,你最好走,不然我可能会再动手。
白绩:谁让你回来的。
齐项不是不会心疼人,但听这话他也委屈。
我他妈跟着你来的,把你扔这我怎么去给你妈交代!
白绩沉默了。
齐项拉他,走,回谢家,司机还在楼下。
我不去。白绩敏感地躲开,不想被齐项碰到,反手把牛奶箱阖上,我有地方去。
齐项反问:哪儿,大马路?
这时,楼道里出现个哒哒哒的高跟鞋声,一个飒爽中带着些妩媚的声音出现在这个多事之地。
能去哪儿。女人站在下一层的转角,对上面的人招手,大儿砸,来干妈这!
第11章
你坐着喝水,干妈拾掇拾掇给你整两把椅子凑个床。
刘瑜说完转身上二楼,二楼小阁楼有白绩专门的房间,她简单收拾一下就行,也给白绩一个自我恢复的时间,可她回来时,发现白绩还保持着进门的动作,僵直坐着,拳头紧攥,不知道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