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意气风发,安安稳稳做他的太子,闵于安没有招驸马,而是送出去和亲。
他在北境军营遇见了武威将军萧启,长得可真好看啊,他立刻就对他上了心。
功勋有人替他赚,冷箭有人帮他挡,然后,他发现萧启居然是个女子!
他把她困在了后院,尽管她不愿委身于自己,还砸了自己的腿,但他不在意,这一生这么长,总会有一天他能完完全全得到她的。
结果,她死了。
死在他的太子妃手里。
后来他灭了辽,成了这大邺的君主。
他是笑醒的。
可是醒来,周遭的一切立刻就把他打回原形。那只是个梦,他现在是个废人,昨日打翻的饭菜还留在地上,散发着油腻的味道。
闵明喆恶心的反胃,可是饿肚子的感觉更难受,酸水一层又一层的泛上来,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趴到地上扒了饭菜往嘴里塞,筷子不知扔哪儿去了,就用手抓。
冷掉的凝固的油覆在硬邦邦的饭上,粘腻、嗝牙,闵明喆吃着吃着,就哭了,泪水混着油渍一起往下落。
狱卒来送今日的饭菜,特地往闵明喆的牢房里看了一眼,他这样的人都是单独一间房:端的什么架子,还不是吃了?还以为你能有些骨气呢!
骨气,哪有活着重要?
闵明喆握紧了拳,只能任他嘲笑。
虎落平阳被犬欺,谁让他输了呢。
跟他一般无二的,还有他前世的太子妃,贾傲雪。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写出了《女诫》,得了父亲母亲的认可,也顺利传出去了,后面应该被万人传颂才是,怎么一下子就落得这个境地了?
当今圣上都是个女子,她写女子生来卑弱不就是在打圣上的脸?
不需圣上出手,其他的人一样可以收拾她。
大家的夫人小姐权贵刚刚看到了希望,不用再把自己的命运寄托于人,贾傲雪就在那儿宣扬什么《女诫》,真是岂有此理!
于是联合起来,连番到贾家去冷嘲热讽。
她们别的不说,但就说话都能气死人,把贾傲雪气得病倒在床请大夫。
本来她到了该出阁的年纪,许多大家公子求娶,结果出了这事,名声也毁了。
众叛亲离。
***
朝臣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是个什么世道!
一个女皇,一个女皇后。
偏偏她们一个有权,一个有兵。
朝臣们反对,无非就是冒死进谏,称病告老还乡。
闵于安也没在怕的。
她没空也没这个闲心思去听他们逼逼赖赖,以死相逼的就圆了他们的梦,告老还乡的也准了。
他们不走,闵于安还正愁如何找些上进的臣子塞进朝堂呢。
于是开恩科,男女分隔考场,试题却是同一份。
公平至极。
这年头能够让女子读书的人家非富即贵,不愿让孩子参与到这场纷争中,可是碍不住她们自己想啊。
读了这么多年书一直接受的教育都是能够找个好夫家操持家务,或者寻一门好亲事当个贤妻良母。
可如今女皇陛下说,可以开女户。
她们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不必再依附于他人,这诱惑太大了。
其实往日也有女扮男装参加科举的,却没有人成功,因为,为了防止作弊,朝廷会专门设立人检查,参考之人得脱得光溜溜的。
只这一条,便把她们卡的死死的。
老油条们倚老卖老,新出来的新鲜血液风华正茂。
反对的声音无用,闵于安和萧启,一步步按照自己所想,建立起理想中的国。
***
内里的东西解决了,还有外患,只剩下北境。
那是萧启与闵于安都躲不掉的结,是时候,来个了断了。
都是上辈子经历过的,又多了经历和装备,难不到哪里去,耗时一个月,辽国灭。
她终于完成了曾对闵于安许下的约定,但她的公主,早就回家了,过得很幸福。
只是,上辈子惨死在沙场上的前辈同僚们,都还活着。
萧启耳边听到兵丁百姓们的欢呼,目之所及是欢乐的庆祝,剑下所斩,是和亲时闵于安所嫁的辽国君主。
她和她的梦魇,结束了。
***
吃了亏的朝臣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政事没他们的份,那就掺手皇帝的家事。
于是早朝,当着萧启的面就给说出来了。
闵于安:......胆子挺肥啊?
萧启冷冷的扫视他们一眼,道:你们最近挺闲啊?
众人:......已经开始后悔了,怎么惹着了这个杀神,光想着女皇了,一不小心忘了萧启。
这不是打她脸吗?
闵于安也道:朕觉得不可。
朝臣回过味来,反正说都说了,总不是要被算账,干脆一口气说个爽:陛下,两个女子是不可能有孩子的,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还请您三思啊!国不可一日无后啊!
萧启看闵于安一眼,不说话。
闵于安瞧着将军要炸了,也是不能忍。单独调侃调侃可以,在这类原则性的问题上绝不能妥协。
她跟萧启二人世界还来不及,怎么会找电灯泡回来给自己添堵?
再则,萧启可比自己好看多了,又那样厉害,万一被人看上了怎么办?
那自己不是得不偿失?!
闵于安发了火:朕是皇帝还是你们是皇帝?干脆这位置让给你们来坐好不好?
臣惶恐。
朕看你们胆子大的很!
萧将军是朕的皇后,这辈子,朕都只会与她同睡一塌。
什么男女什么子孙后代,是嫌日子过的太舒服了?你们再嚷嚷,就把你们的儿女全送进军营,好好历练!天下太平了,也不是你们放肆的理由!
在一众陛下使不得啊的求饶声中,闵于安宣布了退朝。
回了寝殿,萧启不发一言往里走。
闵于安拉住她:别气了好不好?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说的,我绝不会让人掺和进我们中间。
萧启咬了下唇,犹豫问:你会后悔么?
什么?
没有孩子,不能享受天伦之乐,你会后悔吗?
闵于安脸色变了:你怎么能这样问?
只要你,别的什么都不要。
将军,我再说一次,你听好,我闵于安这一生,什么都不求,唯你,是我唯一想要的。
我不要孩子,不要后代,皇位也只是为了能够护住你才要的,若你在这宫内过得不开心,我就不当了。
反正这天下已然太平,随意在宗室里选个孩子继承大统便行了。
萧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发火的人成了闵于安,你怀疑我?
萧启果断求饶:我错了。
认错态度非常积极,闵于安顺杆往上爬:赔礼呢?
今日,你想如何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