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重复第二遍么?”
任听霄语气平静,却让主驾驶猛地打了个冷颤。
“非, 非常抱歉!这就执行命令!”
主驾驶流着冷汗,迅速输入坐标, 准备起航。
大部分情况下,任听霄都十分和蔼可亲,日常说说笑笑也算是能和战士们非常熟悉。
但大家没有一刻忘记过,她是主将,是全宇宙唯一一位“神之瞳”,也是即将带领他们取得最终胜利的人。
任听霄垂眸看了他一眼, 没有再发表什么看法。
她不是没想过还像上一世一样, 和战士们亲密无间打成一片,但是如今实力不同,普通人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她根本无法扭转。
她可以和战士们说笑打闹,同进同出,从将到病浑然一体,但是想达成和上一世完全一致的效果,太难了,她也没这个执念。
萨洛美和牧阳曜分别带领着两个番队的士兵, 将东西两翼的恶种都消灭干净,然后纷纷回到了军舰中。
庞大的舰队再次起航,目标,联邦首都星。
虽然之前他们就已经进入到了首都星的星域,但是就和帝星星域一样,从外围到达首都星本体也需要航行时间。
一路上任听霄都没有解除防御,他们现在已经算是踏入中心战场,需要时刻提防着另外两只五级恶种,以及他们自带的大军。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任听霄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一只五级种,行为给其它两只恶种带来了震撼和警惕,在抵达首都星之前,他们都没有再次遇到时机。
牧阳曜看任听霄一脸沉思地望着窗外,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
“殿下,我们今天晚上就可以抵达首都星了,您在担心另外两只恶种发动袭击吗?”
“算是吧。”任听霄揉揉眉心,“它们马不停蹄地发动袭击倒是还好了,现在这样按兵不动,反而更让人无法安心。”
“以恶种的智慧,应该想不到韬光养晦这个概念吧。”牧阳曜小声说。
“五级以下的恶种不会有这种脑子,但是五级以上,那就是另一个物种了。”任听霄看向他,“阿曜,这是你第一次直面恶种,感觉怎么样,害怕么?”
牧阳曜抿紧嘴唇,年轻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坚毅的神色。
“我不害怕,殿下,我只是感谢您,让我尽早见到它们。”
任听霄挑了下眉。
“我的爷爷和父亲一辈子都在和这些东西作战,我从小就知道,我迟早有一天也会面对它们。”少年的眼睛里有着闪亮的光辉,“但是在我父亲死后,我爷爷和那些他的老战友们,都把我当成温室里的苗芽,总是担心我出意外,我曾经以为我可能没有机会继承他们的事业了。”
“你是这么想的?”任听霄有些意外,“你觉得你爷爷在限制你的成长?”
“倒是也不能这么说……”牧阳曜脸上微微一红,似乎是觉得自己在背对着爷爷说他的坏话,有些急切地反驳,“爷爷他很爱我和姐姐,但是我父亲去世之后,我觉得他太担心我们两个也出事了,就有些……溺爱,尤其是对姐姐那个女孩。”
说到这里,他猛然想起很久之前牧雪薇得罪过任听霄的事,而他自己甚至还因为牧雪薇和任听霄产生过矛盾,不由尴尬地看了任听霄一眼。
“嗯。”任听霄没注意到他尴尬的神色,她也同时想到了那个高傲的少女,深以为然地点头,“你姐姐确实一看就挺娇惯的。”
牧阳曜更加尴尬了。
他张张口,可怜巴巴地说:“自从那次之后,爷爷就改变了教育方针,姐姐现在已经不那样了……”
“也没什么不好,有人宠着护着的人,就是有任性和高傲的权力。”任听霄对这个问题不以为意,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牧阳曜,“牧老将军对你姐姐或许是娇惯的,但是对你绝对不是。”
“这还不是吗?”牧阳曜苦笑一下,“在我临行之前,爷爷就差把他自己的本命机甲也交给我了。”
“那只是一个爷爷对孙子的担忧而已,能带着亲人的担忧出行,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任听霄说,“也许你不知道吧,推荐你加入我的军团,成为我的第二副官的人,就是你的爷爷。”
“什么?”牧阳曜怔在当场,“爷爷他……居然来和您推荐我?”
“是,他不但来和我推荐你,还是当着其他人的面,满脸骄傲,毫不心虚地推荐你。”任听霄说,“阿曜,你爷爷不但不娇惯你,还想尽快打磨你,他为你感到骄傲,不想让你的才能被埋没在亲人的保护中。”
牧阳曜眼神发怔,声音有些微哑:“我都不知道……”
“不得不说,这个推荐挺有用的,否则虽然你很优秀,我应该也不会考虑让一个没毕业的学生来做我的第二副官。”任听霄实话实说,“但是你表现得不错,对这个选择,我和你爷爷都很满意。”
她想起曾经在军部偶尔遇到已经退休的牧老将军,他握住她的手,满含深意地说的那声谢谢。
这是一个老人最深重的感谢。
“您……这是承认我了吗?”牧阳曜一愣之下,脸上露出巨大的欣喜,“我通过您的考核了吗?”
“算是吧。”任听霄不置可否,“在看到你知道洛佩兹的真实身份,却没有影响到自己状态的时候,我就觉得差不多了。”
提到这个人,牧阳曜刚刚还充满欣喜和感动的表情僵了一下。
“看来还是有些影响的。”任听霄看了看他的表情,补充。
“洛佩……修戈伪装的那个人,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个真心相交的朋友。”牧阳曜低下头,“我知道他很强,甚至可能比我还强,但是他从来不表现出来,永远隐在我的风头之下。他告诉我这是因为他的身份,海勒伯爵不会愿意看到一个远方侄子的实力比本家继承人要高,我也信了。”
任听霄静静地听着。
“我去看过他,不是在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是在我们出发之前。”牧阳曜又抬起头看向任听霄,“他那时的状态很不好,看起来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一直在呢喃他做了一件后悔终生的错事,并且对我道歉,说他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让我不要为他伤心。”
“所以他也不是完全没心的,在那个凶狠残暴的星盗里面,也有着作为洛佩兹时的那一面,是不是,殿下?”
对友情感到迷惘的少年,对他心中最深爱也是最敬重的人提出疑问,寻求认同和指引。
“我无法回答你,阿曜,因为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任听霄说,“但是我们可以在心中拉一条线,线里和线外的人可以随时移动,在他死之前,他的位置都不固定。”
“对……他还没死。”牧阳曜喃喃,“陛下不杀他,是觉得他还有用吗?”
“陛下的心思,没人能猜得准。”任听霄站起身,在离开之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作为这场谈话的结束,“我们无法控制别人怎么去做,只能决定自己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