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采美目闪烁,缓缓开口,试探道:“永秋君杀我,似乎比对魔子都要上心些。怎么,难道我比魔子,更加重要,更加值得对付吗?”
永秋君的回答,是道法结印,衣袂纵扬,再次向她袭来。他恢宏法术当面,面对仙人境界的碾压。姜采的神魂欲炸,生起难以阻挡的战栗感。而她体内的魔疫们跟着疯狂叫嚣,配合永秋君一同碾杀她。
只是数招,姜采便连连战败,向后跌落。
面对仙人实力,再高修为,竟也是惘然!
姜采稳住身形,再次定神。永秋君淡声:“你只要与我回长阳观修行便好,你是天下少有的修行天才,死于此时,不觉得可惜吗?”
姜采反问:“可惜吗?”
她漫声:“但我对探索秘密,更加有兴趣啊——”
长剑如虹,撑着仙人俯视的碾压,姜采强忍心神动摇,硬生生要与永秋君为敌,要从永秋君手下逃出生天:
“我不会跟你走的。永秋君对付我的法术,似乎比对魔子时更加磅礴……我实在,有幸得君如此重视啊!”
轰然巨响中,剑光对上道法,天边二人交战处,炸出一片浓云,刺破天际。
修罗场中的修士和魔修们的战斗没有因为魔子的消失而停下,反而随着姜采和永秋君的开战,而更加剧烈。包括那些跟随魔子来杀修士的魔修们,魔子已死,他们失去了领袖,他们更加要为自己而战,只有战,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肉眼可见,姜采不是永秋君的对手。
那是自然的,凡人怎敢妄图战胜仙人?仙人要你死,你如何能活?
盛知微从一个修士的纠缠中脱身,拂去身上血,冷冷对旁边的魔南王说:“不能这样下去了。再这么打下去,我们全都要折在这里了。”
魔南王因为和江临是同族魔修,对这位自修真界堕落到魔域的女修其实有好感。他抽空问:“你想如何?魔子已死,我们失去了庇护,就算是姜采当魔尊,也不会饶过我们吧?”
盛知微盯着半空中的战斗,摇头道:“若落在姜采手中,我们还有活命的希望;落到永秋君手中,我们是必死结局。永秋君仇视天下魔修,认为天下魔物皆该死,难道你没有听见吗?我并不怕死,但魔子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做到,我不能折在这里。
“我们要帮姜采。”
魔南王抬头看一眼,便被那毁天灭地般的战斗场面震得心神欲裂,神识不稳。他不敢多看,杀掉自己身边一修士,咬牙问:“你也看到了,永秋君不管是堕仙还是真仙,都是寻常人仰望的存在!没有人能够战胜仙人……我们帮姜采只会找死。”
盛知微微微勾唇。
她缓缓道:“我们帮不了姜采,有一个人能帮得了姜采。”
她和魔南王对视一眼。
她吐出一个名字:“张也宁。”
——永秋君最喜欢的爱徒。
这天下最受仙人器重、最有成仙希望的一个人,却爱慕着一个魔头。
魔南王恍然,然后露出幸灾乐祸的笑。他瞬间答应帮盛知微脱身,让盛知微去威胁巫家人进入梦境,将张也宁带出来。待张也宁出来,永秋君和姜采之间的杀局,才更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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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知微随意找上巫家子弟,直接用武力威胁对方开启梦境,要进入张也宁的梦境。这种法术一般巫家子弟都很难维持,盛知微便直接开杀戒去威胁。她一个个杀过去,总算遇上了一个能开启梦境让她进入织梦术的人。
那人盘腿坐于一个护心阵中,缓解着自己的伤势。盛知微提着巫家子弟威胁到他面前,他才抬头幽幽看她一眼。
在他的相助下,盛知微要进入梦境时,听到他在背后低声:“盛少主,你如此行为,一心堕魔,造下杀戮,你可对得起当年江公子护你之心?”
盛知微猛地回头,织梦术的法术已经要将她吸入梦境,她半个身抽回去看向那说话的人。好半天,她才辨认出来:
“原来是巫家家主……当年的那个带着我们族圣女离开的男人。”
此人身形狼狈,无言看着她,目露悲怆。
自是巫子清。
盛知微似笑非笑:“明秀还活着吗?明秀和你还恩爱吗?你们有没有子嗣呀?你们的孩子是男是女啊?是女孩的话,会不会有‘无生皮’的血脉啊?这辈子还能嫁人吗?”
而这些答案,盛知微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她每问一句,巫子清面色就白一分。他体内的魔疫趁他心神不稳而要强夺他神识,他闭上目压制,面色更加颓然。
盛知微冷笑:“管好你自己!”
——连自己的妻女都顾不上的人,凭什么管她要如何作恶?
她是作恶多端,是跟着魔子一条路走到黑。她是彻底堕魔者,和姜采那种人不一样。
可那又如何?
江临失望的话,让江临活过来骂她啊!他自己一个魔物,凭什么责备她!
盛知微消失于原地,巫子清睁开眼时,痴痴看着虚空半晌,再次闭了眼。外面战事连连,巫家半壁江山都要被他们的打斗毁了。他是无能,竟然无法阻拦……
他确实有何脸面劝说盛家那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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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知微进入织梦术,没花多少力气,就寻到了张也宁。
她落在蒲涞海边,踩在沙石上。明明是带着恶意而来,但当她踏足此地,天上皓月相照,她看到那结界后的白衣青年,依然失神了片刻。
月下飞雪,清之贵之。
皓月之下,他盘腿坐于结界内修行疗伤,虽脸色微颓,神色带倦,却依然是清风朗月般的存在。
盛知微想:外界多少纷争,好像都与他无关一样。这就是姜采想保护的男人吗?姜采自己宁愿死,也要将他护在织梦术中的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