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微咳嗽着,惨声:“没什么……我只是终于明确知道,原来我小时候与你一起待过的地方,真的是魔域。”
江临:“自然是魔域。”
——只有魔域才会那般光怪陆离,有和修真界完全不同的风光。只有那里才灵气稀薄,修为极难,要靠魔气维持。
只有那里才会有那么多骑行怪张的妖物、魔物,永远看不到太阳,永远没有月亮、星光……那里藏于蒲涞海,永无天日。
盛知微仰头,看着半空中一道道死去的女修,看着她母亲疯了一样奋不顾身地往前冲、又一次次被打退。
盛明曦哆嗦着惨声:“不能毁我神像,不能毁我神像……我芳来岛天下无双,我们是最厉害的,你们不能摧毁我们……什么都可以退,神像不能摧毁!”
她也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
可她现在连个乞儿都不如。
不管她如何摇尾乞怜,其他人都瞧不起她。
盛知微恍惚道:“江临,你会不会觉得他们很奇怪?为什么要去护一个石头?他们向往着傲明君的时代,可是傲明君的时代已经结束很久了……我们芳来岛曾经有过美丽的传说,说我们死后,道元之光不会化于天地间,而是会回归蒲涞海。
“在我们的传说中,我们是与蒲涞海最相近的人,蒲涞海养育了我们。
“没有人愿意被奴役,没有人该为牺牲者。可是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只是留恋往昔,能有什么用?打是打不过的,于是只能靠幻想去做梦。你看他们,多可笑。”
她这般说着,眼中流下眼泪,濛濛泪光中,她依然专注地望着那一个个赴死的女修们。
她轻声与江临说:“江临,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是想要做什么吧?你掩藏了这么久,却不动手,我很好奇,你是舍不得,还是没有等到最好的时机……可是如今也不用你动手了,芳来岛不是毁于魔之手,而是毁于修真界的讨伐之下。
“因我拒婚,我是罪子。我不理解他们,可我……到底是芳来岛的少岛主。”
一滴泪,落在江临手腕上。
他低头,看到那滴晶莹的清泪。他怀中的女子消失,他神色不变,瞬间自己也消失。
神像已在拔河中被定在了半空中,盛知微出现在半空中,要摧毁所有法力挡住那最猛烈的一波对神像的攻击时,黑衣青年挡在了她身前。
他的衣袍被风鼓动,强大的、浓郁的魔气自他周身散荡开。他丢开了自己用不惯的剑,术法施展开来,赫然是魔气自天边惯来——
“长夜永寂——”
那重重纯正的灵力被魔气挡住,保住了即将裂开的神像。芳来岛的女修们惊愕看去,来攻的长老们全都望来。
包括与姜采、张也宁二人打斗的丹青君几人:
“他是魔物!
“是高等魔物!”
江临面上的伪装一点点褪去,他依然是那副面容,却在寸息之间,染上了邪魅之气。他的眼眸幽黑,魔气不加掩饰后,高等魔物的实力,将围攻他的长老们瞬间击退。
长老们围住他,更加怒:“芳来岛私藏魔物!”
江临面无表情,他最后回头,看一眼泪水滴在颊畔上的盛知微。盛知微茫茫然地向前走一步,却被强大的灵力催袭,她从半空中跌落下去。她向前伸出手,然而那青年已经投入了战斗中。
他如同真正的天神一般挡在她身前,就如他们第一次相遇那般。
密密阵法掠起,咒术加持,各相指责来自四面八方,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江临怎会是魔”……江临被三重焚火包围,灭魔之火,他如何抵挡?
这一切都像是故事的最开始——
“那你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么?”
盛知微想:原来他是这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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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白日化,比姜采原本想的还要厉害。江临实力高强,置身三重焚火之下,却到底受到影响。
一个个女修仍在死去,长老们都被江临是魔物的身份吸引走……
当他们施展开三重焚火,彻底烧死江临时,姜采和张也宁皆是疲惫,姜采握着剑的手已隐隐发抖。
与她背着身的张也宁垂目:“如何?”
他看到她握剑的手上的血。
——梦境真的太难改变了。
他低声:“你施出的灵力太强,还在不断攀升……这里不过是梦境,天地法则不如真实的世界,玉皇剑承受不起这般压力。”
姜采忽然想到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她说:“我进入芳来岛的时候,就预感玉皇剑承受不了。”
她再道:“张也宁,问你一个问题。”
张也宁的衣袖缠上她的手臂,被他拂过的地方,鲜血凝固,肌肤再生。他漫不经心:“嗯?”
姜采问:“梦境这么难改变,改变了也不会改变丝毫现实。若是你的话,你还愿意继续白费力气么?”
张也宁:“不是白费力气。”
姜采:“嗯?”
张也宁:“我从不为他人行事。”
姜采微笑:“但求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