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老爷子不耐烦地开口打断了他,却向沈灵雨和许砚道:“不是我怀疑二位的能力只是白家的事情实在是复杂,所以……请二位谅解。”
说着白老爷子又露出很慈祥的笑容,这种笑容,不知道他练过多少遍,沈灵雨能够看得出,这一笑与方才那一笑,眼角和嘴角弯起的弧度相差无几。
白文举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尴尬,也不再说什么,怯生生退到一旁去垂着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样的他让沈灵雨看着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不得不假装没有看到,她知道现在上去拆穿,反而会使白文举心生怨恨。
沈灵雨也不想说那么多废话,抬手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一串葡萄,用伪装后沙哑的声音说道:“这串葡萄真不错。”
老爷子顺着她的手势望过去,确实看到床头柜上的那串葡萄,但他不明白,眼前这个女人为什么把话头儿引到那串葡萄上,再转过身,却见女人已经退出了好几步去,距离病床更远了些。
这女人想要干什么?
白老爷子微微拧起眉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化名为林淑文的沈灵雨。
忽然,沈灵雨从背后拿出一串葡萄来,把这串葡萄看了两遍,摇摇头:“烂掉了好几枚,真是可惜,不能吃了。”
白老爷子冷冷看她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忽然,他做出恍惚的表情,转过头去再看床头柜,只见床头柜上的一整串葡萄只剩下了一粒!
沈灵雨就像是没看见他脸上的惊讶,笑呵呵摆弄着自己手里的葡萄,待到老爷子再看过来,沈灵雨手中的葡萄只剩下了一粒。
“我只要这一粒好了。”她说。
说着话,随意把葡萄塞进嘴里吃掉。
白老爷子再看床头柜,又见那串葡萄老老实实摆在那里,就好像从来没被拿走过。
这位老爷子明显不像他的小儿子那样,容易相信别人……他拧起眉头,用一双浑浊发红的老眼在沈灵雨身上、许砚身上和床头柜之间看过几个来回,确认沈灵雨没有机会把葡萄换来换去,这才朗声大笑,高声赞叹:“神通!真是好神通!”
就在老爷子扬起脖子哈哈大笑的时候,许砚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怔了一会儿,又把手机塞回去,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老爷子笑到一半,忽然停下来,眼神迷离起来,白文举发现自己的父亲不对时,老爷子已经歪着脖子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白文举被吓了一跳,他忍不住呼了一声:“老爷子死——”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还好说到一半,他又把话头止住,硬生生转变为:“怎么又睡了?”
许砚上前一步,笑呵呵告诉他这是很正常的,因为老爷子年纪大了,这两天又被女鬼迷了心智,灵魂难免脆弱,醒来之后又大笑一场心神激动,这会儿已经累了,只要睡上一觉就好。
许砚的话白文举相信了,可是这一觉老爷子并没有睡好。
这一觉里,老爷子梦见了自己的孙子白敬山,白敬山是他的长子长孙,因此他在这孩子身上花费的精力和付出的爱最多,他总盼着白敬山能有美好的未来,带回一个门当户对贤惠优雅的孙媳妇。
可是这一会儿在梦里,他看见自己的孙子七窍流血,带着哭腔告诉他,自己已经死了,让他务必给自己报仇!
这场噩梦做得老爷子汗流浃背,待到猛然醒来时,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他望向窗外,发现天已经大亮。
他睡了一夜,老三请来的两位大师自然不会一直在这里等他,主动留在这里陪夜的老三现在睡得比他还香,倚在床边,口水顺着半张开的嘴巴一点点流出来。
白文举这副样子让老爷子看得心里发烦,老爷子也不客气,伸出手来在他肩头猛然一推,惊得他当场跳起来,又把老爷子自己吓了一跳!
惊吓过后便是恼火,白老爷子看白文举是左看右看都不顺眼,看不顺眼,索性就不看了,把头扭到一边,压着脸上的不耐烦问他:“我的大孙子呢?我醒了,敬山怎么不来看看我?”
白文举没想到老爷子会忽然提起白敬山,他早就想把白老大做的那些事情在老爷子面前抖露出来,可这会儿他心里丝毫没有准备,老爷子这一问把他问蒙了。
心里正组织措辞,老爷子那边看他更不顺眼了。
“我让你把敬山找来,有那么为难吗?你在那里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快点给他打电话,让他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