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听见她的声音,费力地睁开眼睛,口中依然劝说:“你快带王琨走,乖乖的,不要任性。”说罢,就又闭上了眼睛。
沈灵雨见他变成这样,脑子里嗡鸣一片。随着心脏用力一缩,再喷出来的血液带着阵阵的寒意,那比水还凉的寒意,顺着血管奔腾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沈灵雨被这股寒意侵袭,手脚发抖,嘴里笨拙地不停呼唤,却再也不见许砚有睁开眼睛的意思。
王琨说:“沈姐姐,许砚这次怕是真撑不住了。”
王琨不敢相信自己曾经费尽心思都没办法杀死的许砚,就这样倒下去了。他转头看向沈灵雨,只见沈灵雨急得要哭,口中不住念叨:“你一天心里全是主意,什么你都能舍了呀,连自己的命都敢舍了……我就不听你的!你敢就这样把自己的命舍掉,回头我就去找那个高中暗恋我的同桌……你还把人家拉黑了呢,我去把他叫出来,一起吃个饭联络感情,看你怎么办!”
王琨看看两眼通红的沈灵雨,又看看面色一片灰白的许砚,愣愣地伸出手搭在许砚的脉上,停了一会儿。他张大的嘴巴足足有两分钟才回归原位,依旧是愣愣的样子,回头来对沈灵雨说:“沈姐姐,你别骂了——许砚他听不到了。”
王琨与沈灵雨说话,她也不理会,口中依然不住地说许砚自作主张,又威胁他再胡闹就去把追求过自己的男生都拉出来聊聊,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往下掉。
王琨又说:“沈姐姐,你不要再骂了,许砚他已经不在了……”
沈灵雨这才抽噎着,停住了话头儿,颤抖着伸出手搭在许砚的脉搏上,屏着呼吸,好一会儿都没能感觉到那脉搏在动。
昏天黑地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上一次她这么痛苦,还是因为外婆没了……沈灵雨存着一丝理智,外婆假死的事情让她知道,不要随随便便就相信什么。
所以她不愿意相信许砚死了,即便是确认了许砚已经没了脉搏和呼吸,沈灵雨还是不愿意相信许砚就这样死了。
许砚怎么可以死掉?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开着恶劣的玩笑,让许砚在她百年之后,给她扫一扫墓,在坟前种上两排好看的树呢……
沈灵雨不想哭,她知道自己一哭起来人便会脱力,想做些什么都很难再做到,可是她停不下来。沈灵雨恨自己,为什么连个该死的眼泪都止不住呢?
她哭得头有些晕,坐都坐不稳,便像往常一样,凑到许砚面前,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寻找依靠。
恍惚之中,沈灵雨等待着许砚劝她。
如此哭了好久,沈灵雨才绝望地意识到,这一次与以往都不同。
许砚依旧是许砚,可是他再也不会伸出手来抱住他,摸一摸她的头,让她不要再哭,带她去吃她想吃的东西了。
沈灵雨紧紧抱住许砚,感受他的存在。
许砚的身体有些凉,自从他施展了许家的秘术,身体就一直有些凉。
沈灵雨紧紧抱住他的身体,用自己身上的温度暖着他,不让他这样冷下去。
沈灵雨说:“你撑住,我们很快就会出去。”
说着,沈灵雨站起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就要将许砚也搀扶起来,她没看见身边王琨给她使出的眼色,直到王琨伸手用力拉住她,她才停下来,迟钝地看向王琨。
“你做什么?”沈灵雨用沙哑的声音问。
或许是王琨脸上的急切感染了她,沈灵雨微微回神,望向身前不远处站立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手里拎着一只提线木偶,从鸭舌帽下露出脸来。
那是一张沈灵雨恨了很久的脸。
那个男人无视掉沈灵雨脸上的恨意,伸出手来打了个招呼:“你好,沈姑娘,好久不见。”
“陶,明,立。”沈灵雨一字一顿念出眼前这个男人的名字。
她牵起嘴角,笑容比他手里提线木偶的笑容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你是来送死的吗?”
陶明立闻言,哑然失笑:“沈姑娘,我们之间大可不必搞得这样剑拔弩张。许砚的事情,我可以向你解释——从头到尾,其实我的主要目的都不是杀许砚,杀掉许砚实属无奈,他是我要做的那件大事路上的一个阻碍。
沈姑娘,你也是饱读诗书的人,该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些东西枯守着是没有用的,只有大刀阔斧的改变,才能给这个世界带来向前发展的强大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