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王建成的侄女,我也不过是他身边一个端茶倒水代为跑腿的人。王建成公司里所有人都觉得,我是靠着亲戚这层关系才进到王建成公司的。你说可不可笑,我也是从名校出来的人呢!
只因家里出了变故,父亲急病,我才失去了学业……王建成多有钱你是知道的,作为我父亲的亲兄弟,居然眼睁睁看着我的父亲饱受病痛折磨,最后因为没钱医治凄惨离世。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亲重病时我在学校,等我知道父亲情况不好匆忙赶回家去,他已经去世了……
没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我的情绪失控,后来在学校犯了大错,被开除学籍。这一切都是因为王建成呀!他是个生意人,最好算计,比起那些外面来的,他更喜欢用我这样聪明又顺从的家中晚辈来替他工作。他打着照顾兄长遗女的旗号,对我要求极其苛刻,我一个人在公司里要做三个人做的活儿,工资却永远只是那薄薄的三十张百元钞票。我受了这样的苦,没有人替我抱不平,他还在外面转了个好名声,你说凭什么?
我讨厌二叔一家。明明都是卑贱下作的胚子,却享受上了荣华富贵。他们哪里配得上这样的生活?王建成除了钱什么都不认,他的妻子李倩也不过是个市井小民,我那愚蠢的堂妹是一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蠢蛋,除了挥霍家里的钱和自己那点可怜青春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人真该死!你们两次毁了我的计划,不过没关系,我现在要做的是毁掉这座物欲横流的城市,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罪人,应该接受惩罚!”
灰叔默默听她说完,望望她那张激动的脸,又不经意瞥了眼她身后不远处。他觉得她很搞笑,就笑出了声,笑声引起一阵咳嗽,伤口越发疼痛。
王欣要被这样的灰叔气炸了,她把手里的弓弩对准灰叔的额头,咬着牙问:“你在笑什么?你觉得我很好笑吗?”
或许是太痛了,灰叔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说:“不,只是你这个人吧……”
王欣挑着眉,等待灰叔说下去,灰叔不负所望,缓了两口气继续说:“你只是在嫉妒你二叔一家,拥有了你无法拥有的一切吧。你说你父亲去世时你在学校,那你是从哪里得知王建成没有掏钱的?”
她真是被他气愤了,举起弓弩不再犹豫,对准他额头就要放箭!
孰料这时,王欣肩胛骨蓦然一痛,手中的弓离她而去——离她而去的岂止是手中弓弩,还有她整条手臂!
血像是崩坏了阀门的水迸溅而出,蹿出好多米高。尖锐的惨叫声划破长空,景慕青收起刀,随手把眼前的王欣扒开,口中有言:“小姐,你挡了我的视线。”
王欣已被这彻骨的痛刺激到失去理智,哪里还听到景慕青在说些什么?
慕青也不愿管她,径直走到灰叔面前,待他看清灰叔胸前的箭,微笑顿时死在脸上。
狠厉之色浮上脸颊,眼底带着深深的痛,他赶忙俯下身,放下怀里的小花鼠,急切道:“灰叔,你怎么被伤成这样?你先忍一忍,我这就帮你把箭取出来——”
又见灰叔脸色苍白,唇色发乌,景慕青定定神,逼迫自己不往那最坏的地方去想。
灰叔拦住他:“放心,我死不了的。”
“灰叔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这箭离你的心脏这么近,上面还淬着毒……”景慕青不敢往下说,他的眼眶微微发红,心中深知灰叔这次是扛不住了。
“灰叔,我来晚了。”
与他满脸焦急愧疚和隐忍的痛苦不同,灰叔轻轻笑了出来:“你别管我,那边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断了手。带上他们,放心,我死不了的。”
“我,”灰叔自嘲笑笑,“我是不死之身。”
景慕青没有像灰叔希望那样放下心来,相反,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许砚是长生,所以他一直保持着二十几岁人的生命状态,但是受重伤会死。灰叔是不死,仅获不死的人会随着生命规律老下去,老到所有器官衰竭也不会死。
这样的不死比死更痛苦。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声,王欣因为失血过多死在了景慕青手里。
灰叔说:“小青你淡定一点,王欣不该有这种道行,不然老许早就发现了。她身后有人。”
景慕青哪里听得了那些,架起灰叔,就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