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要确保吴七七不会再蹦起来,急着处理残尸,没有多做理会。王琨从坡上滚下去再没动静,景慕青攒着两个掌心雷正往他那边去。
邵二嫂凑到沈灵雨跟前儿,缩手缩脚,脏兮兮的脸上陪着笑,她神秘兮兮地沈灵雨说:“沈家姑娘,我们几个过来的时候,发现了一样特别的东西,你看——”
说一声:“你看!”邵二嫂缩在袖子里的手朝着沈灵雨一扬,沈灵雨御风后退的同时烛瞳开启,将那片白色的雾凝结在半空之中。
邵二嫂身后的七人瞬间动起来,又被许砚的剑给逼了回去。
沈灵雨看着凝结在半空的石灰粉,笑得很冷。“邵二嫂,”她讥诮道,“故技重施,也要看对情景啊,你真当你这样过来我不会防备?”
邵二嫂脸上谄媚的笑容消失,却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恨意。怨恨让她的脸扭曲,她拿手指着沈灵雨的鼻子,骂道:“小小年纪心肠歹毒!你明明有阻止这一切发生的本事,却要看着李村相互残杀,好歹也在李村住过几年,进了城就不认老家乡亲了!李村人哪里对不起你?你这种人早晚要下油锅!”
冷笑一声,沈灵雨问她:“你凭什么觉得,我有本事阻止李村人相互厮杀?就算我有那么大本事,能够把李村每一个角落的人都困住,能怎样?让他们乖乖被鬼杀掉,还是乖乖被你和你身后这七位杀掉?”
“你说什么!”
邵二嫂怪叫,声音像踩了猫尾巴一样钻心:“我们都是心地善良的老百姓!”
像是听见了多好笑的笑话,沈灵雨哈哈大笑几声。“善良,”手来回在邵二嫂和后面被许砚制住的七人身上点指,沈灵雨问,“你们吗?”
“你们几个如果是善良的,那这世上鲜有恶人了。除夕夜在村里来回跑杀人的是王琨和那具醒尸,是谁告诉村长,杀人的是一只年兽?造谣的人就在你们中间吧。是谁我大概知道,早早投奔了王琨的,出事一定会在家里躲好。所以身上干净的三个小伙子,你们露馅了。还有你邵二嫂,你的刀和指甲缝里的血迹没收拾好,刚才杀人去了吧。”
沈灵雨数落着他们:“你们八个人分明是被策反,决定了跟王琨,现在跑到我面前来义正言辞,真可以说是厚颜无耻了!”
就在这时,景慕青飞一样跑回来,挥舞着手里的斗篷跟他们喊:“金蝉脱壳!”
沈灵雨与许砚对上视线,松弛下来的神经顿时回到高度紧绷状态。为了减少麻烦,沈灵雨释放瞳力,将这八个人困在原地,与许砚迎上飞奔回来的景慕青。
“他使了个障眼法,”景慕青随手把斗篷掼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这小子耍我。”
一片黑云遮住了西下的太阳,天地间再度阴冷起来。冷风阵阵,扬起地上的雪花,糊了沈灵雨一身。
许砚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腕,腕上有沈灵雨在三亚时送他的手表。“四点了,”他说,“太阳要下山了。”
抬眼去看,李村上空盘旋着颜色尚淡的怨戾之气。天黑之后,阳气下降,阴气上升,村里横死的鬼魂凝聚在一起,新一个荒村格局形成。他们三个就算是除干净了这个村子里的鬼,人也要耗死了。而且,李村现在尚在王琨大阵的笼罩之下,沈灵雨是李村人,阵不破,她走不了的。
阴风阵阵之间,沈灵雨缩缩冻僵的手脚,忽然有些累,她想劝许砚和景慕青,让他们先行离开。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音,许砚朝李村上空说道:“我不会抛下沈灵雨不管,王琨,你要耗,我便与你耗下去。我倒要看看,你能耗多久。”
他的语调依旧是淡淡的,说话时用了灵魂力,声音如同滚滚雷声向四面八方去,又从四面八方来。沈灵雨凝视他的侧脸,眼睛一酸。
声音落下之后,王琨也不甘示弱地用上灵魂力喊话:“许砚,我知道你活得久,久到足够耗死我,而我,只要耗死沈灵雨便已足够。”
说完,王琨又叹一声:“沈灵雨,我这一生,注定要对不起你了。李村人罪无可赦,杀死他们我问心无愧。你是无辜的,我不想害你分毫,可,你偏偏生了那样一双眼睛。如果有来世,我再向你还债吧!”
太阳终于落下,只剩些许余晖,供他们在这一片灰暗之中,看见李村上空盘旋的怨戾之气体积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