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许砚的说法,这次的行动,三方都藏有私心。在海上处理追击秋月号的蒲鱬时,苍瞳两支都有一部分人没有出力,大概是为了保存实力。这么大的邮轮,也不大可能只有这不到一百号的人在。那些个船员他们都没有见过,秋月号搁浅了那么久,也没见他们从底舱走出来,这一点很可疑。船员都是谁的人,他们两个无从知晓。
苍瞳新城那边,安枫也有自己的算计。入口的陷阱,已经说明了一切。安枫定是只保了自己和手下平安,大阪那边的生死有天。从安枫喊出那句“许哥,你一定跟上。”许砚便听出了不对的地方。安枫那么说,像是怕许砚与他们分开。安枫打得一手好算盘,留下王霁云与苏煁律对峙,自己则是一马当先进入围城,降低敌方的疑心。他只算漏了,许砚也有自己的意图,并没有按照他说的那样,跟上他们。
至于苏煁律,他的顶头上司已经把觊觎新城地盘的意图写在了脸上。新城这边本就势弱,如果能够在这次行动上打击新城,压他们一头,夺取新城地盘简直易如反掌。
在穿过围墙之前,沈灵雨心中有好多种设想,可从来没有一种是像她真实看到的这样。
许砚引领她淌着那片水泥一样的河流往下游去,走了一阵上得岸去,裤脚鞋子里居然还是干的。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被掩埋的树林。头顶土层将阳光遮挡得一丝不剩,这里的树木却依然能够生得挺拔茂盛。而且不知为何,这里没有太阳,他们却依然能够看清眼前这一切。
许砚迈着奇特的步法,走在这片树林之中。他两步一回头,确认身后的沈灵雨有每一步都踩在他走过的路上。
树林里的每一棵树都不是乱栽的,整片林子就是一个巨大的阵法。沈灵雨紧跟着许砚往前走,左饶右折,半路居然看到苏煁律那边的一个人在林子里百米外的地方,围着同一棵树不停打着转儿。
沈灵雨低声问许砚:“他要是让我们去救他,救还是不救?”
许砚道:“别担心,他如果能看见路,就不会在那里打转了。在阵法里走错一步,和在迷宫里选错岔口是一样的感觉。”
顿了顿,许砚又道:“他们两支,最好咱们谁都别遇上,麻烦。对了,你的眼睛现在感觉怎么样?”
听他这么问,沈灵雨立即眨了两下眼睛认真感受一下,才回答他:“舒服极了。”
许砚听到后,点点头,再没说话。两人走出这片林子,来到围墙第二层,居然花费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
沈灵雨这段时间神经紧绷,出了林子便累得够呛,随便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歇着了。
围城的第二层,是一块又一块形状各异,颜色非黑即白的巨石。乍一看感觉它们是胡乱摆放的,静下心来仔细再看,又觉得这种摆放极有规律。看久了,沈灵雨感觉脑子很累,连忙将自己的太阳穴按揉了一通。
许砚告诉她,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局未下完的围棋。
沈灵雨嚼着压缩饼干,不由得发愣:“围棋,谁和谁下的,这么大的棋子?”围棋的来源有几种,其中一种,是黄帝为了教育他的儿子,发明了这么一个寓教于乐的游戏。可是,黄帝是人啊,搬这么大石头下棋,会不会累死?
“众天神与那位叛神的棋局啊。”同样嚼着压缩饼干的许砚笑笑。
“啊,一提起争夺众神之王的位置,我就只能想象到一群神互剋,打得地动山摇世间大乱的样子,”沈灵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至于双方坐下来下棋,我还真没有想过。不过,你说这局棋没有下完?”
“是啊,”许砚说道,“这局棋还没下完,天道就降下来,将叛神打入黑渊,让他作为冥府之君管理生灵的魂魄。至于其他众神,在后来也受到了惩罚——大概是战国末期,渤海中央裂开了一条缝隙。天地灵气有不小的一部分从那条缝流入地底。上古神是依靠天地的灵气存在的,天地的灵气倾泻之后,他们的日子就有些不好过了。
越是法力高强的上古神,对灵气的依赖越严重,灵气不足迫使他们将自己封印起来,沉入大海,以沉睡维持生命。”
沈灵雨以前从没听说过这些,对于上古神的战争,她所了解到最牛的一位,就只有那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的刑天。从来都不知道,还有位牛得与众神打架,最后惊动了天道的那位冥君。
许砚指指眼前的围棋阵,道:“我们要找的契机,就在这个棋局之中。找到了契机,我们就出去。”
说完,他站起身,伸出手拉起她,说一句:“走吧。”两个人就真的这么走进了巨石阵中。
沈灵雨紧跟着许砚,刚刚迈进巨石阵,身边的石头们便开始动了。沈灵雨被吓了一跳,几乎要汇集瞳力,拖住眼前的一切,拉着许砚跑出去。所幸,镇定的许砚拉住她,给了她一个可以信任的微笑。
许砚望着眼前的石头,神情严肃。他似乎在算些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些什么。
沈灵雨不敢出声打扰他,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推测,许砚这样,不会是想把这个棋局解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