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孟晚坐上飞机时,仍不敢相信,她要离开这座她呆了快十年的城市了。
小时候父母很少带她出去玩,在来这座城市读书前,她从没坐过地铁,更别说飞机。过马路,她直愣着往前冲时,被同学拉住才知道有地下通道。
刚开学时,她的穿衣风格也被人说土。孟晚当时不知道什么叫时尚,更别提审美,她从小穿衣打扮都是她妈妈安排好的,她来报道时,还是妈妈特地去裁缝那做的碎花裙,却被舍友偷偷吐槽说太土了,一看就乡下来的。她后来很爱买衣服首饰,很爱打扮自己,也许是跟那时的被嘲笑有关。
一开始的她就是这样,既自卑,又高傲。她不喜欢社交,只会整天埋头读书,什么学生会、社团也不参加,一向看不惯她的舍友说她不合群。
当他们提及日料、法餐时,她都不知道是吃什么的,查了资料后还心想,生的鱼,能吃吗?一堆饭团好寒碜啊。
飞机更没有坐过,因为全家人不会去太远的地方旅游,唯一一次出省是去参加亲戚的婚礼。坐了绿皮卡,买的还是站票。第一次飞机还是陆湛带她坐的。
刚毕业时,她第一次自己租房,被中介骗了,说好了是全女生的租房,结果住进来时后面又搬进了男生,可她已经交了钱,是押一付叁。
那个男生后来不停地带不同的女生回来,半夜发出叫床声时,孟晚很害怕,不敢去喊让他们小声点。
她没有对李英说,觉得说这事尴尬;她也没有跟陆湛讲,他在国外,又赶不回来。刚毕业工资不高,她心疼房租钱,没有立刻搬走,安慰自己忍一忍,反正另一个房间也是女生,买个耳塞就好。
可直到有次她在洗澡时,明明锁了门,那个男生还要一直在敲门,催她快点。孟晚赶紧洗了裹了睡袍出来时,那人还盯着她光裸的那一截小腿看。
她彻底吓得第二天就重新去找房,找房期间借住在封眠家。封眠父母很好,每天给她做丰盛的晚饭吃,出锅时还另外盛出来给她带去当午饭,孟晚每年过年前都会去看望她父母、顺便送礼。
当时的押金拿不回来了,找到了新房后,又要再次押一付叁。她花光了那个月的工资,刚毕业她哪里来的储蓄,这样折腾了一下,身上的钱也不多了,她后来省吃俭用了很久。
她生性好强,这件事她谁都没告诉。
这些贫穷的记忆都刻在了她的心里。
后来,陆湛暑假回来了,看了眼她的小区和房间后,觉得她住的不舒服,也猜到了她手头不宽裕,硬是给她租了一套房,还为了她的面子,说这钱是借她的。
陆湛不会知道,她当时心中有多感动,她妈都没有想到过她的难处,而他,看出来了。
昨天,她收拾行李,在书房坐了好久。说起来讽刺,他将她藏在暗处,却给了她家的感觉。
他俩喜静,大部分闲暇时间,两人都窝在家里。周末往往是睡个懒觉,醒来后喝他煮的咖啡,赖在书房里。她在书桌前坐着看电脑,他躺在沙发上,腿懒散地伸展着,要么是看书,要么是笔记本架在腿上敲敲打打。
昨夜缠绵到半夜,今天他将她送到机场,她抱着他不肯撒手,他硬是揪着她的手送她进去,哄孩子般再叁作保证,说就当去度个假,还要威胁她,不许哭。
离开他,就像一次药物戒断。她每一次,都没有成功。
他从来不肯对她放手,这次却是他主动送她走,孟晚看着舷窗外的云,我不会哭,我不会回头看。
来接机的是何堂,昨天陆湛就跟她说了。
何堂跟她握手打了招呼,“你好,我是何堂,陆湛的朋友。”
孟晚礼貌地微点头,“您好。”
“这是我的女朋友江意。”何堂将旁边的江意介绍给了孟晚。
孟晚主动握了江意的手,“江小姐,你好。”
江意笑着回,“干嘛这么客气,就叫我江意。”
何堂将孟晚的行李放入车内,她东西带的不多,就两个箱子,身上背了个包,陆湛说后续去美国,他再将家里重要的行李托运过去。
江意怕孟晚尴尬,就陪她坐在了后座,与她聊天。
“第一次来香港吗?”
“不是,以前来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