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道旨意直抵扶藻宫偏殿的落梅居,王才人今夜侍寝。
一语惊起千层浪,最难堪的要数馆娃宫锦墨殿的顾婕妤了,这届秀女里她的位份最高,而万岁爷却让扶藻宫里的王才人侍寝却不是身份最好位分最高的她,也不是扶藻宫里太后娘娘的外甥女宋贵人。
芝扬听着热热闹闹的扶藻宫,看着外面的天色撅着嘴不高兴的说道:“真是的,万岁爷怎么叫她得意了去。”
顾婕妤手里捧着一本书,听闻抬眼看了一眼紫苏,慢慢教训道:“怎么这般沉不住气,万岁爷岂是你我可议论的!去,到半夏那儿扣一月的月奉以示惩戒。”
紫苏听到顾玥如此说就知道婕妤不高兴了,但她说得也是实话,低垂着头颅哦了一声,眼角徶见自家小姐又淡定的看书去了;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不解的问:“小姐,你怎么可以不着急?”
“为什么要着急?”顾婕妤看见紫苏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不解二字,就慢悠悠的极为耐心的解释道:“第一个侍寝的不是我,第二个侍寝的也不会是我,第三个侍寝的还不是我。”然后故作高深的不再说话也不再解释,留下一头官司的紫苏在风中凌乱,紫苏心里好像打死自家小姐,哪有这样不负责的人,说话说一半留大半。
顾婕妤看着紫苏一脸的呆懵,最后好心的说道:“要多读书,笨不可怕,可怕的是笨还不读书!”紫苏看着顾婕妤心中泪流满面,小姐就知道欺负我。
落梅居里怜香拿出一个精致的竹绿色绣云纹杭缎长方形荷包塞到前来传旨的小太监王公公的手里,笑着说道:“一点小意思,请王公公喝茶了。”
王公公捏了一下荷包,心里满意的笑了,是个上道的也是个有钱财的;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就顺手卖了个人情给她:“王才人可要赶紧沐浴梳妆,再过半个时辰凤鸾春恩车就来接才人了。”
王明月道谢:“多谢公公告知。”
像才人这样品级的妃嫔身边是没有资格较老的、有经验的大姑姑,这时候新入宫的嫔妃正是人生地不熟的时候,是需要有人提点一下才会知道的。
打发走了王公公,王才人脸上的笑意再也抵不住扬了起来,一众伺候太监宫女见了在也忍不住了跪地齐声行礼道贺:“恭喜才人,贺喜才人。”
“赏,都有赏。”看着满地行礼道贺的奴才,王才人的虚荣心前所未有的得到了满足,声音里是从心里透出的喜悦。
怜香笑容满面的说着吉祥话儿:“贵人闭月羞花,花容月貌,国色天香,自是头一份,得皇上喜欢那是自然的。”
王才人笑着欢喜,同怜香笑闹道:“就你的嘴甜,还不赶快服侍我沐浴更衣,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说着就扶了怜香的手去沐浴,她心里不是不紧张,那是天子。那么丰神俊朗的男子怎么叫人不仰慕,想起今天在御花园里见到的万岁爷,不由得羞红了脸。
她想,她是幸运的。
凤鸾春恩车在长长的宫道上晃荡出好听的声音,前面两个貌美的宫女提着红色的八角琉璃锦绣风华灯笼,高高夜空上的月亮撒着光辉,凤鸾春恩车的铃声一路响过后宫,东西六宫寂寞的夜更加寂寞。
杨澜岫歪在绣满凤穿牡丹的贵妃榻上,远远地好像听见凤鸾春恩车的声音,竹清从外面进来看见自家娘娘盯着窗棂发呆,呵了呵手道:“外面真冷,明天肯定要下雪了,娘娘赶紧睡罢,仔细明天头疼。”
宋合璧听着一阵一阵的铃声,奇怪的问道:“芝扬,这是什么声音,怪好听的。”
芝扬也不知道就出去打听,不一会进来小心翼翼的告诉她:“贵人,是凤鸾春恩车的声音。”
宋合璧倒知道凤鸾春恩车是皇帝召见侍寝妃子的车,便知道是有人要承宠了,恨声道:“不知道是哪个贱人抢了先!表哥也真是的。”
王明月着一身素白色轻纱衣裙,白色的抹胸上绣着几多鲜艳的石榴花,白色的长裙勾勒出玲珑的曲线,白皙的脸上涂抹着淡淡的粉彩,添的更加光彩照人,用玉簪绾起墨色的青丝,细长的柳眉衬托着宛如一汪春水的眼睛,红润的嘴唇微启:“妾身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酥声入骨,融化了这一季的冰雪,媚骨天成,一丝丝幽兰的清香从身上散发出来,给这夜色添了几分神秘。
皇上目光幽深的看着伏在地上请安的王明月,微微抬手说了一句:“平身。”
王明月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皇上,正好对上一双寒潭似的眼睛,似是受惊一般低下了头,呼吸重了几分,脸颊上飞起几朵红霞。
皇帝看着那几分羞涩沉沉的笑了:“果然是灯下出美人,古人诚不欺我。”
灯下的美人如出水芙蓉,明眸皓齿,冰肌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