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怎敢欺蒙大人?”晚晴一字一句道:“若大人答应,细奴那边,奴家便去尽力一试。”
景清想了半日,方点头道:“夫人还真是……出人意表。好,我便答应你。”
景清走后,晚晴赶紧着人去请鹊喜。
不一时,鹊喜来了,晚晴拉着她的手道:“姐姐,以前我担心自己会牵累你,便分你出去单住了;今日事急,也不顾上了,还请你来帮我出个主意。”
鹊喜忙问怎么了。
晚晴将实言相告,鹊喜惊道:“那景清为何这般恨细奴?而且他和柳莺儿自来狼狈为奸,今儿怎么又这般要和她撇清关系?”
“这些人,哪有什么友情?以利相交,利尽则散。
柳莺儿现在又找了细奴做皇上身边内应,二人宠冠后宫,景清什么的反倒靠后了。
你没见这景清都急成什么样了吗?”
晚晴嘲讽道:“他可是不能失宠的,真要失了宠,那些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大臣就会食其肉,碎其骨。”
“这起子该死的东西,就知道妖媚惑主。”鹊喜恨恨骂道:
“陛下也不知怎么了,好似鬼迷了眼似的,身边老围着这帮小人,想他当年做晋王时何等的英明神武,怎得做了皇上,便这般昏聩起来了……”
“嘘……”晚晴竖起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悄声道:“你莫要多说了,咱们先说说这细奴,我要如何劝他去和柳贤妃离合吧。”
“这有何难?夫人只需要将事情真相告诉他即可。”鹊喜胸有成竹地对晚晴说:“他最珍爱的姐姐到底是被谁逼死的,告诉他,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晚晴上上下下打量着鹊喜,不发一言。
鹊喜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开口道:“夫人别这么看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你说得对极了,鹊喜,泰成要来京城,”晚晴忽然道:“就在下月辛巳日,你要见见吗?”
“夫人……”鹊喜身子重重一颤,脸一红,道:“您别打趣我了,我去见是什么意思?人家是来看您的。”
“我和他当日曾被迫定了婚约,这个你知道的。
我只是不清楚,当初我在宫外时,到底是谁向皇上说了我还活着?”晚晴瞧着鹊喜,看似不经意道:“后来,我想了想,是你说的吧。”
鹊喜轻叹了口气,不再隐瞒,大大方方答道:“不错,是我说的。
但我不是为了个人私利,而是因为夫人当时的处境已经是在刀尖上了,我打包票您若跟着柳公子走,走不了百里就会被抓回来,宁远侯的人可是守株待兔很久了——而当时,裴家自身难保,已经根本护不住您。”
晚晴苦笑一下,凄然道:“我怎会不知道你的好意?所以当日我看到了你的手书,立刻便撕毁婚约回宫了。只是,我现在还想问一下,当时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形?”
“当初……鹊喜叹了口气,回忆道:“当初皇上打下梁国来,本来志满得意,对勋贵宗亲多有失礼之处,对皇后也薄待地很。
孰料七皇叔宁王以此为借口在京外起兵,一路斩关杀将,扬言要为永王讨个公道,宗亲中竟有不少人暗地里支持他。
皇上知道此事后,大为震恐。后来虽说灭了叛军,却一直心有余悸,因此又想对勋贵们再施恩义。
皇后当时丧子心伤,朝廷内外都谣传皇后已被奸人害死,眼见内廷不稳,内忧外患之际,皇上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您。
他曾叫我去细细盘问,问您可有失德之处,我据实一一禀明,他反倒感慨不已,说你的确不慕富贵,甘愿隐在幕后,且当日你在宫廷时辅助皇后,内廷环境肃然一空,而今却乱象横生,都是自己一念之差导致。
皇上当时还直言道:皇后性弱,无法约束内廷;性强,又会引发外戚之祸,衡量来衡量去,不若还是召你回宫,让你辅佐皇后,这样也可保住内廷再不生乱。
皇上既有此心,我便将他的意思传给了裴相,又怕你不明白当时情景,故而特意写了书信交予惠宁仙师。
夫人,我没有别的意思,当时宁远侯府一定要致你于死地,天下之大,唯有皇宫是你的庇护之所,所以,对不起……”
晚晴低声道:“多谢你如实相告,和我想的情景也差不了许多。鹊喜,我入宫没什么可怨恨,可是到底辜负了柳郎。柳郎何辜?要一次次受这般的折磨!”
她拭了拭泪水,泣道:“好姐姐,这次柳郎来京,能不能请姐姐看在旧情的份上,护柳郎一个周全?”
鹊喜一时哑然,良久方道:“我知夫人是玻璃心肝人,便也不瞒你,裴府势力不小,我也深受束缚,虽是如此,夫人既然信任我,将这般机密事告知我,我必尽力而为。”
晚晴感动地握住她的手,一再感谢:“姐姐,有劳你了,你放心,若不出现十万火急之事,绝不会让你出面。”
鹊喜拍了拍她的手,黯然道:“夫人万事小心。”过了一会儿,又道:“还有,景清此人,奸诈狡猾,夫人与他打交道,千万要小心。”
晚晴点了点头,道:“好,那劳烦你帮我约出细奴来。”
鹊喜自然答应了下来,想了想,又建议说:“宫里耳目众多,夫人还得出宫去才好。”
晚晴默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雀喜同情地望着她,虽然与心不忍,但还是小心翼翼道:
“而今出宫,不那么方便了,奴婢建议您去向皇后娘娘请一道懿旨,就说……安乐郡主新生千金,理应相贺,裴相忽而病倒,中宫也需探望,您便以贺喜兼探病为由,出宫一趟吧。”
晚晴的眼中,不知何时蒙了一层水雾。她以手扶额,想要掩住心中的哀伤,可那微微颤动的手指,却出卖了她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