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辆车看起来就很贵,那么它一定比想象中的更贵。
直到沉秋显看到车头前的小金人,“这就是劳斯莱斯啊。”
所以为什么会停在他们家门口呢?
关融下楼,手指从扶手上轻轻掠过,眼神清冷,这一份独到的贵气拿捏得死死的。
“换衣服,准备出门。”关融指挥她,“我看起来怎么样?这身行头有没有富贵逼人,一看就觉得我非常不好惹。”
他今天是一身黑,衬衫不知道是什么质地的,看着非常有质感,跟他平时的穿衣全然两种风格。
他沐浴在阳光下,纯黑的缎面却透着孔雀翎的光泽感,似乎藏了什么暗线。
平时手腕上都带着AppleWatch,今天却戴了一支江诗丹顿。
“今天有什么大事情?”沉秋显被他推进房里,“我要换什么衣服,去哪里?”
“去鸣鹿。”关融打开她的衣柜,“什么衣服和我搭呢?但也无所谓,反正今天是我的主场。”
沉秋显稀里糊涂地换了衣服上了车,她穿了一条烟灰色的连衣裙,长发长裙,整个人都仙气十足,还涂了一层雾面的口红,仙,且不食人间烟火,要的就是这效果。
前面还有一辆黑色大众为他引航,劳斯莱斯的车牌是云A·G8888,云A是云沛省会,G是关的首字母,8888是财力和实力。
别说沉秋显了,关融也是第一次这么大排场。
“哎呦从劳斯莱斯往外看就是不一样啊,你看这天多蓝,这树多绿,我头一次觉得马路这么宽敞。”关融咂咂嘴,“我大哥平时总坐这辆车吗?”
司机回答,“关总平时自己开车多。”
沉秋显等着他的解释,关融在车里看够了,他说,“在你高考之前,我找了个家事律师。”
他当时头脑一热说干就干,现在解释起来到不知从何说起了,“你回到鸣鹿上学起,你爸就试图找过你,但一次都没成功,因为我找了两个私人保镖,全天盯着他呢。”
沉秋显怔怔地,她其实早该想到的,那段日子不可能如此平静,但关融不是藏得住事的人,如果做了什么他肯定忍不住会说,没想到为了让她安心,他可以忍这么久。
“我还以为上天终于眷顾了我一回,没想到……还是你啊。”
关融扶了扶眼镜,他往窗外看,“我找律师帮我谈一件事,鲜鲜,等今天办完,我一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谈话到此结束,关融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握着她的手,摸着她软乎乎的脸颊,“还有好长的路要走,靠着我睡会儿吧。”
沉秋显依偎着他,关融嗅嗅她的头发,小小地亲一亲。
她抬头,隔着光亮的镜片,望到他的眼底,她有点悲伤,“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今天我会见到他是吗?”
关融点了点头。
地点是鸣鹿市公证处。
保镖开道,司机为他打开车门,“关先生请下车。”
关融从踏出车门的那一刻,周身气质一下子变得凛冽,他面无表情,目似寒霜,只有手心依然炙热。
公证处的大厅空旷宁静,他们一行人气势浩荡,格外突兀。
王律师早早就到了,已经拟好了公证书,递交给关融过目。
而角落里那个畏缩干瘪的男人正是沉军,沉秋显的爸爸。
他拄着一根锈迹斑斑的拐杖,艰难地从椅子上起身,他的衣服裤子全都洗得褪色发白,汗衫的领口松垮下垂,他嘴唇干裂,目光闪躲,他张张嘴,好像叫了她,又好像没叫。
沉秋显此刻除了心脏震荡之外,几乎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她没有恨,也没有不甘,过往的画面都在她脑海中飞快地褪去。
拐杖落在她身上的瞬间。
她落水的瞬间。
小拇指被掰断的瞬间。
……
好多好多的瞬间全都定格了,她的过去、她与他的父女孽缘就要在今天了断了,这一段血缘亲情,没有缘、没有亲、更无情,留下的只有她的血泪。
她喃喃道,“这一切都要过去了吗?”
“马上就结束了。”关融把公证书递给她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本人沉军,系沉秋显生父,现在鸣鹿市公证处委托关融先生代为行使本人对沉秋显的监护权,直至沉秋显成年为止。
委托关融先生代为办理以下事项。
1、办理沉秋显的户口迁移事项。
2、帮助沉秋显的办理志愿填报、开学报到、以及学校所需的家长签字等事宜。
3、养育沉秋显,在此期间需保证其身心健康,直至年满十八周岁。
委托人:沉军。
受托人:关融。
沉秋显摇头,再摇头,肩膀微不可察地抖动着。
关融将她揽到身边,抬手捂住她眼睛,声音低沉,“不准哭,脸板起来,保持冷漠,做得到吗。”
沉秋显就着他手,点点头,再抬头时,除了眼眶微微发红,看不出任何异样。
她还是那个成天冷着脸,无声地在学校之中穿梭,是孑然一身在洪流之中挣扎求生的沉秋显。
沉军被王律师带离办事大厅,他回头寻找沉秋显的身影,却看到她被保镖围拢,只余一缕飘逸的裙摆。
他声音嘶哑地叫骂,“沉秋显!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怎么养了你这条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