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平淡的,往往最是暖心。
最是沉敛的,往往最具有力量。
顾阅忱被触动,伸手将何田田拉到了自己身前,拦腰抱住,脸迈进了她的腰腹。
何田田怔了一下,鹿眸里有光在熠熠晃动。
从前她对顾阅忱疯狂示爱的时候,是粘豆包,是小奶猫。
虽然热烈,但是奶怂。
她喜欢安逸,喜欢扮演被保护者的角色,所以非常贪恋顾阅忱的怀抱,喜欢从他身上蹭来的安全感。
如今,大大小小经历了好多事,长大了些,也成熟了不少。
她也开始试着去当一个能给予别人安全感,能守护别人的人。
此时此刻,顾阅忱伏在她怀抱里……
这种至亲之间的信任和依赖,让人激动又骄傲。
何田田鼻尖酸酸的,她抬手轻轻地抚上了顾阅忱的脑袋。
也就是那一刻起,她下定了决心,无论以后的人生路上会面对什么,她都想要跟前这个人相扶相持,过完一生!
……
外婆状况一直不太好。
何田田看着揪心。
身为医生,顾阅忱面对自己至亲如此,却束手无策。
虽然早已看惯了生死,也知道这宇宙万物有生有灭,任谁都要走这条路,可挫败感还是像做山,压在他的肩上。
院长是蜚声国际的心内科专家,看过外婆的各项指标,也是摇头。
他拍拍顾阅忱的肩,示意他做好心理准备。
顾阅忱眼眸里的光芒瞬间熄掉了一半,但神色依旧。
他从容地做好了所有准备,没有人在能从他脸上搜寻到过多情绪变话。
每每顾阅忱从身前经过,苗苗总是一脸惊讶地盯着他。
她好奇于,明明祖孙两人感情那么好,那么亲,为什么老太太马上就要走了,顾医生竟然那么无动于衷。
寡淡,冷漠,没得感情。
以前不觉得,可就在这一两天,好像外头那些人的传言一一应验了。
顾医生冷漠淡定的让她发怵。
可只有何田田知道,顾阅忱独自背负了什么。
……
三天后的日暮,外婆悠悠转醒。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围上前来。
“云罡,小余儿呢?”
外婆瞧见陨石,半睁着眼眸,情绪有些激动:“你……你别在我这儿杵着……你得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你得跟着,不能让人欺负其她呀……”
众人面面相觑。
老太太这是把陨石当成他爸云罡了。
临终前,她最放不下的还是自己的女儿。
何田田瞧了,想起了自己的妈妈,眼眶一热。
她现在终于明白顾阅忱提出给她找司机后,外婆为什么一定要大包大揽,说什么也把陨石塞给她了。
外婆心里有执念。
外婆她老人家更是把她当成了亲外孙。
要不然,也不会特意把陨石安排在身边。
孙妈见老太太又迷糊了,赶紧上前安抚。
顾阅忱也给陨石使了眼色,陨石总算是机灵了一回,撤出了房间。
“小忱,田田……”
外婆目光落回了何田田和顾阅忱身上,这才缓过神来。
何田田紧紧攥上外婆的手,本来一再隐忍不要哭,不能哭。
可听到外婆刚刚那一声熟悉亲昵的“田田”,她瞬间泪如雨下。
“宝贝……不哭……”
外婆想抬手摸摸她的小脸,但已经没力气了:“你外婆我啊……当了一辈子医生,迎来送往,什么都瞧过……没啥。”
“早前儿我就该走了,是你……你这个小福星把我拉回来又偷了两年光阴……值了……小忱……”
“外婆,我在。”顾阅忱矮身凑到外婆面前,眼眶早已打湿。
外婆看看,又看看何田田:“别……别攥着我……攥不住的。你俩攥着……哎,对喽……”
“记住外婆一句话,你们两个才最亲最亲的人。不要放开对方的手……千万不要。人海茫茫,一松手就散了,再也寻不回来了……”
顾阅忱和何田田一起点头。
外婆费力地睁了睁眼眸:“小忱啊,还有一件事……你务必……务必要记得……”
“裴家……裴家对咱们余家做的……做的那一些……”
外婆提到裴家,情绪起伏,一口气吊着,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干干的张了张嘴吧,却已经发出不声来。
她想告诉顾阅忱,裴家对余家做的那些固然可憎可恨,但不足以值得他去背负一生。
能放下就放下吧。
以前她想不通,此时此刻她彻底想通了。
人世间的仇啊,恨啊在这一刻化为虚无,毫无意义。
她释然了,可没能转告外孙心有不甘,咽气的那一瞬间眼睛睁得大大。
人这一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死不瞑目。
众人见状,心中悲痛,哀伤。
多愁善感的苗苗早已经掩面哭了起来。
顾阅忱眼底深处情绪翻涌,好像正在发生一场雪崩……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抬手轻轻地划过了外婆的脸颊,拢上了她的眼眸。
外婆,您放心。
裴家对咱们余家做得那一些事,我绝不会忘记,也绝不会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