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阅忱抬头,刚好撞上了她一双红彤彤的小兔眼。
他以为她是手疼:“忍一下。继续冲,以免起泡。我去问陈伯要一下烫伤膏。涂了就不疼了。”
做餐饮生意的,这些东西就跟感冒药一样都会常备在急救药箱里。
顾阅忱转身就走,却被何田田一把拖住了:“我没事!最多烫去点皮,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顾阅忱:“我是医生!”
受伤后在医生面前不做处理,这是耻辱。
他转身就走。
何田田急到直跳脚:“医生有什么用啊?还不是医不自医?”
烫伤药到位,顾阅忱一点点细致的帮涂抹着。
仔细的模样像是在照顾一个小婴儿。
中间,他偶有咳嗽,但大多时候生生忍住了。
何田田看在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时间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滋味。
她默默的注视着顾阅忱,两人过往的种种像是一本被大风刮过的日历,呼啦啦的开始在脑海里翻腾起来。
何田田想到了两人初遇,一见钟情,执念深重。
想到了两人的婚礼,普通到平淡,但顾阅忱还是给了她一个该有的仪式。
再后来,两声成了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邻居。她倾尽所有,可顾阅忱无动于衷。
她生气,愤怒,纠结,服输,周而复始。
可现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好像很难分清谁对谁错。
顾阅忱想要的是香蕉,而她一直拼了命的往他嘴巴里塞苹果,仅此而已。
她是真的爱顾阅忱吗?
离婚后,何田田想过很多次这个为题。
答案是:no!
最开始,她一直以为这不过是自己为了一点颜面,自欺欺人。
可后来她才发现,她可能很喜欢很喜欢顾阅忱,可那不是爱。
她爱的是顾阅忱走近她生命里,带来的快乐,并没有很爱这个人。
时至今日,何田田也不明白,真正的爱是什么。
是相濡以沫,是宠妻如命?
这些老爸跟老妈都有,可老妈刚刚离世,老爸还不是被吕心月牵着鼻子走?
思绪转了个圈圈,又饶了回来。
何田田默默的盯着顾阅忱出神……可如果真的一点爱都没有,为什么一想到他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从此再也见不到了,她就会心如刀割?
真的像是利刃在搅!
她真心的祈求上苍,不要开顾阅忱的玩笑。
“你……你不舒服多久了?”
何田田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问出这句话。
顾阅忱微微蹙眉,看着她:“什么?”
何田田:“哎呀,都这么熟了,瞒着我也没有必要。你放心,我不会伤心的……”
嘴再硬,语气去已经出卖了她。
顾阅忱:“……”
何田田看着远处,幽幽道:“生老病死嘛,反正谁都逃不掉。”
顾阅忱:“……”
“只是为什么偏偏选中你呢?”
何田田神色哀哀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声音越来越低:“是谁不行呢?为什么偏偏是你……”
顾阅忱好像眉尾动了动,仔细把何田田的话串联起来,琢磨了琢磨,瞬间就懂了。
他“喟然长叹”:“是啊,明明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做……”
顾阅忱敛眸,鸦黑色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碾在了何田田心尖。
她咬唇,眼泪直滚。
顾阅忱扭头,凝视着她,正色道:“如果我们都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你会愿意跟我从新来过吗?我想听真话!”
何田田胡乱的摇头,蓄满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我不知道。”
顾阅忱:“你不要有顾虑,反正……我易经没有机会了。”
此言一出,何田田哇的一声,哭的更凶了。
她跟个孩子一样摸着自己的眼角:“我都说了不知道,你干嘛逼我呀!”
“我害怕!”
“我害怕审视自己的内心。”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转变心意。”
“我更不知道……我原本这么傲娇的一个人,被你霍霍那样之后,还有没有办法重新去爱……”
话没说完,蓦的,顾阅忱欺近,抬手捧上了她的脸:“所以……只是不确定,不是不可以,对吧?”
迎上顾阅忱的深邃的墨眸,何田田有点没法思考了。
她本能的还想摇头,忽然,吧嗒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从顾阅忱裤兜里跌落出来,咕噜噜滚到了她的脚下。
药?
就是刚刚他偷偷服过的那瓶!
何田田想了没想就捡了起来,拿到眼前一看,傻了眼:
这不是治疗急性咽炎的吗?
每次感冒嗓子疼,老爸必推!
效果特好,就是能苦到人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好像被顾阅忱给耍了!
要不然,眼下他唇角勾起的坏笑是怎么回事?
分明就是四个字:奸计得逞!
“这是……”何田田扬了扬手里的药瓶。
“喉症丸!”顾阅忱倒是诚不欺人。
何田田咬牙:“你没病?!”
顾阅忱:“咽炎,受邀去大学讲课,女粉太热情,极力维持会场秩序,嗓子就这样了。”
“骗子!”
何田田小脸愈见狰狞:“那你刚刚又是呛又是咳的,还故意背着我服药,挺会演啊!你干脆去当演员好了,影帝大满贯给你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