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走的突然,爸爸在忙着联系墓地和追悼会场合的事情并没有来,何田田就一个人呆着。
她以前挺胆小的,喜欢看志怪类里东西,但每次看完之后都会止不住的脑补,以至于晚上去个洗手间都能被吓到鬼哭狼嚎。
如今待在殡仪馆,传说中阴气最重的地方,她却无比释然。
这还真就应了那句话:
这世上你所害怕的每一个“鬼”,都是别人朝思暮想做梦都盼望着相见的人。
一夜之间,就连何田田都觉得,自己好像在某些地方成长了。
果然,就如妈妈曾经说过的那样,人的意志里藏着很多种神奇的东西,越是打压就越会肆意生长。就比如,人格里的坚韧。
何田田正出神的时候,脚步声响了起来。
不用回头,她就能猜得到是谁来了。
曾经日与夜的翘首以盼中,应该没有谁比她更熟悉顾阅忱的脚步声了吧?
顾阅忱来到她身边坐定,默默的看着她。
一路上打的腹稿,在看到何田田的时候都变得淡然无存。
“去吃点东西吧~”顾阅忱开了口。
“好。”何田田淡淡的点头。
妈妈最疼她了,从前在家一顿饭不吃,她总会想方设法跟她讲明白这其中的厉害之处。
妈妈很有修养,也很有逻辑的人。她从不啰嗦,总是三言两语见就能讲明白一件事。
如果她还在,见自己连着两天滴水不进,应该早心疼的跟她讲起道理来了吧?
妈~
您放心。
我会永远记着你曾经对我的教诲。
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爱我自己。
这样的话,您在另外一个维度看着我,应该也会很宽慰吧?
我们早就约好的,我这辈子做您女儿,下辈子做您女儿,下下辈子还要做您女儿。
所以啊……为了以后再相见时不会那么尴尬,我一定会做个让您省心的乖女儿~
……
附近没有吃的。
顾阅忱载着她回了家。
知道她很久没有吃过东西,怕胃受不了,就煮了点易消化养胃粥,一荤一素两个小菜。
“谢谢。”
何田田不声不响,默默的往嘴巴里塞着东西。
如果是以前,顾阅忱专门为她下厨,她应该早已高兴到原地起舞了吧?
可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真是可悲可怜。
老公给老婆做一顿饭而已,明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却被她捧成了上天的恩赐。
以前陶野跟她说教过很多次,她不想听,也不愿懂。
现在,却忽然之间无师自通了。
顾阅忱就坐在对面,双手交叠在一起,但指尖于指尖间都藏满不安。
“对不起。”
顾阅忱第一次在何田田面前觉得讲起话来如此难以启齿,抿了抿唇,还是打算说下去:“我……我不该挂你的电话!”
两天来,这件事积压在他心里,愧疚感像是滚雪球般越来越大,越来越重,他都要透不过气来了。
“你又没有错。”
何田田慢吞吞的往嘴巴里送着山药粥,淡淡道:“更不用自责。要怪也只能怪我,怪我平时太招人烦……所以你才会习惯性的那样。”
“我……”顾阅忱:“我当时……”
何田田:“人各有命,一分都强求不来。”
顾阅忱:“可如果当时,我……”
“过去了,我们不要聊这个了。”
何田田滚了滚喉咙,她在压制自己的情绪。半晌,她抬头看向顾阅忱:“粥不错,能再帮我盛一点吗?”
“好。”
沉默片刻,顾阅忱接过了她手中的碗,起身去了厨房。
寡淡无味的白粥有什么好喝的?
顾阅忱心里比谁都清楚,何田田只是不想听他讲话,不想看到他而已。
真正的释怀是无需回避的。
何田田的反应说明,这件事她不但介怀,而且还可能介怀一辈子。
顾阅忱,你为什么不接那通电话呢?
就算盛阿姨当时的情况已经无力回天。就算是你什么都做不了,可只要你出现,何田田就会多一份希望,少一分遗憾。
可你没有……
悔恨懊恼像是一团卡在气管里的刺球,连呼吸都觉得疼痛难忍。
自那之后,顾阅忱对何田田设置了特别关心,连铃声都单独设定过了,换成了独一无二的。
亏欠也好,内疚也好,为了兑现对盛阿姨承诺也好,他发誓除了在手术室,在岗位上,只要是何田田的来电,一个都不能错过!
这回他做了充足的准备。
可让他想不到的是,在之后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何田田再也没有主动拨打过他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