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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00)(2 / 2)

好一张锐气逼人的脸。

我本命卫真钰。去假存真为真,二玉相合为珏

卫真钰说起出身来历,宋潜机已经听不见了。

救世主。他喃喃,我早该猜到。

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卫平也姓卫。

但卫平性情太和顺、太谦虚,像一杯温水一团白面,容易被人欺负,就算是刺客,也是脾气最好的刺客。

与他光阴长河中见到的救世主截然相反。

卫真钰过于激动:我们一起创造新千渠,一起走出第三条救世之路

谁告诉你,我想救世?宋潜机声音微冷,像一盆泼在炭火上的冷水。

什么?卫真钰愕然。

卫道友,你是不是误会了?宋潜机望天:我来千渠,本就是为了自在。

脸颊有些凉意,天空渺渺雨丝飘落,细如花针。

可你引水开河,你巡视领地改良土壤,你祈雨,你救助百姓

那是为了自在,为了更好的种地啊。举手之劳。宋潜机打断,卫道友,你真的误会了。

误会?卫真钰的表情凝固在笑容,十分滑稽,我从前不信有谁能逆天而为拯救人世,我现在相信了。这件事只有你可以,你为什么不做!

今夜他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声音微颤:宋潜机,别跟我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宋潜机终于正眼看他,再次重复,我这辈子,不管世界死活。

卫真钰浑身伤口忽然剧痛,哇地一声,张口吐出一口污血。

宋潜机面露不忍,却狠心不管,只取出三样东西,放在石桌上。

一张琴、一方宝匣、半卷棋谱。

卫真钰血液骤冷:你想打发我走?

本就该是你的东西。拿好。宋潜机尽力平复心绪,百年后擎天树之危,于庸庸世人,是末日大劫。于你,未尝不是一次机会。

卫平面色越来越冷戾。他浑身颤抖,似极度愤怒。

偏偏宋潜机下逐客令:别窝在小小的千渠浪费时间,你生来该力挽狂澜,站在最高的天宫享受万民供奉,娶最美的道侣。

哈!卫平大笑,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种人?!我是为了权力地位声名和美人?

抱歉。是我词不达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宋潜机忽退后两步,因为卫真钰猛然发难,一把扫落桌上阵谱、七绝琴、画春山。

天下至宝被打落菜地,滚进泥土。

我不要!卫真钰怒火中烧,高高扬起桌上唯一的瓷碗。

你摔!宋潜机喝道,摔!

卫真钰顿了顿,将碗重重放在桌上。

他摔出一柄犹带血气的剑。

这柄剑他在华微城黑店当铺一眼相中:我那时确实不知,此剑主人是你。

我亦不知,此剑落在你手中。宋潜机目光复杂。

你现在还敢拔剑吗?卫平按剑喝问,你可有拔剑的胆魄?

他浑身戾气,语气狠绝:你在逃什么,你怕什么?你是不是怕输?!

声声逼问,宋潜机却笑了:你当然不怕输。卫道友当然什么都不怕。

他笑容竟有些惨淡:因为你没输过。

你是主角,你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你开心了可以来我的千渠,可以改名换姓,可以编故事骗人。

可以拒绝任何人,也可以等我死后捡漏。

我可以不讨厌你,不嫉妒你不恨你,但你不该对我说那些话。

卫真钰,你的未来不在千渠。宋潜机狠下心重复:拿好你的东西,天亮前离开千渠。

轰!

狂风卷云,大雨潇潇。

第132章 折剑断义

纪辰掐着时间, 从树稍跳下来:

就算宋师兄煮了三大锅,用光厨房所有调料,卫平那小子也该吃完了!

孟河泽瞧了眼天色:走吧, 雨下大了。

漠漠昏黑。

两人冒着初春的细细雨丝走向宋院, 不忘嘲笑老实吃面的卫平。

雷声滚滚,忽听院中笑声凄厉。

动静不对!纪辰面色一变。

孟河泽率先破门而入, 正见宋潜机、卫平隔着石桌,对峙雨中。

桌上烛火已灭,只有一柄旧剑、一只空瓷碗。

我自诩聪明一世,却看错了你,算我瞎眼。卫平仰天大笑。

唰!

电光惨白、剑光雪亮。他竟拔剑出鞘,直指宋潜机。

孟河泽脑中嗡地一声, 天旋地转:卫平,你疯了!

别喊我卫平!卫真钰转头大吼。

纪辰瞄一眼面碗,勉强挤出一丝笑:卫兄, 是我的错!今天本该我吃面, 你要怪就怪我, 莫与宋兄置气, 有话好好说,先把剑放下。

他故意打诨,想将卫平癫狂的情绪打破。

宋潜机却抬手,不许孟河泽、纪辰上前。

两人只得停步梅花树下, 眼睁睁看着锋利剑尖悬在宋潜机喉头。

我传阵术于小纪,铸剑送小孟,却从没教过你什么。宋院内外, 你劳苦功高。误你半年, 这一剑, 你要刺便刺罢。宋潜机声音淡漠,低垂眼帘,我不还手。

大雨潇潇,落花碎叶狂舞。夜云被电光撕碎,两道人影忽明忽暗。

手持利刃的浑身颤抖状如疯魔,手无寸铁的不动如山有恃无恐。

你这样想?卫真钰双目泛红。

原来在宋潜机心里,信义这东西论斤论两放在秤上,一直称得清清楚楚。我今夜九死一生才站在你眼前,你却说一年恩义用一剑还清,就算互不相欠。

你不仅没胆,你还没有心!他大喝一声,全身灵气爆涨。

万千雨丝被震碎,化作濛濛水雾,不敢近他身。

孟河泽、纪辰大惊失色。

喀!卫真钰生生折断长剑,你不做这件事,我来做。不是因为你们都说该我做,不是因为我要名望财富美人,是我自己想做。

他一甩袖,断剑飞掷。

不远处花架轰然坍塌,满地狼藉。

卫真钰转身,左手被剑锋割伤,鲜血淋漓:你我之间的恩义,如同此剑,从今往后,两不相干!

旧伤崩裂,热血淌下,被雨水冲散。

常人割袍断义、割席决裂,但他们都是用剑的,要断只能断剑。

孟河泽伸出手,想拉卫平衣袖。

宋潜机爆发一声大喝:让他走!

卫平衣服湿透,面无表情地与孟河泽、纪辰擦肩而过,像路过两颗小树。

他跨出门槛,忽然想起什么:

宋潜机,是不是从来没人告诉过你,你煮的面,真的很难吃。

宋潜机闭上眼,似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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