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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9)(1 / 2)

我原来到人间,这么长时间了。他恍惚的开口。

苏已不敢上前,他向明月伸出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面色冷静,明月,苏席在坞乡镇等你,我知道你不信任我,难道你就不想见见他吗?

明月当然想见苏席,可是比起苏席,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往后退了一步,站在盘踞在岸边的树根上,身形摇摇欲坠,伏月过了,我该回去了。否则族群一回来,找不到明月,他们就会往南迁移,到时候,明月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苏已唇色苍白,苏席也留不下你吗?他明明已经作了那么多让步,为了明月,甚至可以违抗皇帝的命令,把苏席放出来。

明月偏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是他不想让苏已看见。

在人间的四个多月,我真的很开心。

他哽咽道,太子殿下,我走了。

迎面拂来的风吹得明月衣袖猎猎作响,他转过身,正要抬脚入水,腰腹却被一双慌乱的手紧紧环了起来。

苏已一把攥紧他的手,从身后把人禁锢在怀里,一夜夫妻百日恩,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他声音颤抖,是我无能,没能在皇帝的手下保护好你可是明月,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

明月努力让眼眶里的泪水打转,我知道。可是跟在郑纶身边的那一个多月,他对人间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怦然心动。

苏已抱紧他不放手,你不是喜欢苏席吗?不喜欢我也没关系,讨厌我也没关系,留下来,不要回去。

明月手指颤抖,想要把环在腰腹上的双手掰开,放手,太子殿下。

苏已怕他摔进水中,稳住身形正要放手,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另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伸了过来,将明月从苏已怀中拉开。

在云端中微微乍现的霞光像锦霞铺在天空中的一样,漂亮得令人晕眩。

满月浑浑噩噩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靠着窗台睡了起来,他伸手擦干眼角的泪水,走到衣橱前,把自己的行李箱拿了出来。

千年的过往尘封已久,许久没有回忆过去,竟在睡梦中想起了不堪的过往。满月想自嘲自己一声,可是脑海里浮现出的人影却让他沉默起来。

第73章 .45 鲛人满月

我丢了一样东西, 从记事开始便一直寻找,找了十几年都没有找到。清隽至极的男人抚上明月的侧脸,一贯冷淡的面容露出遣慻温柔的神色。

明月睁着眼看他,眼里全是懵懂,太子殿下也丢过东西吗?

竹窗下, 迎着月光, 榻席上两人靠在一起的剪影像山水画一样传神美丽。

夜渐深, 苏已没有戴玉冠, 而是一改往日凌厉冷情的模样, 将一头乌发松松散散的逶迤下来,落在榻席上,衬得他脖颈手腕白得好似美玉一样。

明月的话引得苏已低低笑了起来,他振动的胸膛随着笑声起伏,连带着乌黑亮丽的长发也跟着垂了下来。

丢过,从前不知道丢了什么, 心中不安, 现在找回了身边, 却愈发惶惶不可终日。他一只手抵着茶几,身体微侧, 从茶几上鎏金色的妆匣里拿出一支镂空凤首长玉簪, 赠明月。

他微微直起腰,向明月靠去,宽柔的长袖顺着榻沿垂落,苏已手腕一抬, 玉簪便稳稳的斜在明月的发髻上。

少年怔愣了片刻,伸手抚上发髻间的玉簪,这簪子太子殿下为什么要送他簪子?

明月乌发如墨,逶迤在竹席上的青丝微微卷起,他愣然的神色太过明显,苏已倚在窗上,伸手给自己和明月各倒了杯酒。

他嘴角噙着笑意,举杯向明月一敬,敬明月。

明月亦执杯回敬,只是心中有些许不安,太子殿下

苏已一饮而尽,面色柔和,不复往常清冷淡然,流年如梦,明月。他伸手握住明月执酒杯的手,轻轻抬起,当珍惜当下。

酒杯抵在唇边,明月注视着苏已,微微一饮,蹙着眉咳嗽起来。他穿着素白的衣衫,云衣长袖逶迤在席上,咳嗽时手指握成拳,紧紧的抵在唇边。

苏已手指怔松,酒杯从指间落下,发出砰的一声,酒水四溅。

明月挽袖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与靠得极近的苏已碰撞到一起,他睁着些许惊吓的眼睛,下意识的向后挪了挪。

苏已的手落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按,明月便动弹不得,只得用不安的目光抬头看他。

苏已低低一笑,目光落在他发髻间的玉簪上,结发与明月。白头皆老。

古有男子赠发簪,欲求此女子为妻,意欲结发,是定情终身的意思。

当年明月懵懵懂懂,不懂这其中的寓意,与苏已定下终身,只是正如他当年赠发簪时所说,流年如梦,应珍惜当下,如今千年过去,不管前生有多少爱恨,对明月来说,只是千年一场梦,梦醒后,再如何,亦是身不由己。

过往在脑海里如烟云尽散,满月心口酸涩得厉害,他打开行李箱,手指动了动,将置放在最里面的妆匣拿了出来。

入夜有些凉,窗外星星点点,满家院子灯火通明,只是四周太过寂静。

房门外,满溪在敲门,明月?明月?该吃饭了明月。

满月坐在床沿,二哥,你们先吃。

满溪敲门的动作一顿,握成拳,怎么了明月?下午回来就闷闷不乐的,是不是那个华先生欺负你了?

满月弯下腰,伸手捂住胸口,那里疼得厉害,他睁着溢满雾气的双眼,我有点累,等一会儿再吃。

满溪站在房门,低垂着头,走廊光线有点暗,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是手指隐约发白,你好好休息。话落,转身离去。

满溪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明月缩卷着身体侧躺在床上,以此来缓解心脏的疼痛。

床头柜上的妆匣被打开,里面躺着一支鎏金色的簪子,房间里灯光明亮,那玉簪闪烁着光芒,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千载流年,它还是当初苏已赠送他时的模样,连颜色也不曾褪去。

明月氤氲着雾气的双眼落在妆匣上,他忍着疼痛坐起来,想要把妆匣合上。他疼得厉害,手伸到一半,竟是再也无法忍受般将床头柜上的东西扫落在地,妆匣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苏已苏已,一千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还不放手?为什么还不愿意放手?

就因为他是鲛人,就因为他当年在懵懂中跟苏已定下终身,所以即使回到归墟,他的灵魂也不让他好过。

上岸在归墟沉眠的一千年里,他的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

上岸找谁?

没有答案,也无法再继续沉眠,他挣脱身上的枷锁,从归墟游了上来。

明月跌跌撞撞的走下床,脚底踩到碎裂在地上的木屑,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跌坐在地上,慌乱的从四分五裂的妆匣中把玉簪拿了起来。

发簪触手冰凉如玉,明月低着头怔怔的看它,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大梦千年,不甘也好,怨恨也好,也都随着海水汇入归墟,变成泛黄的画卷。

明月弯下腰,睁着眼睛任眼泪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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