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凉州城晨光熹微,胡维宣乘软轿前行,停至刺史府门前,稳步下轿目露振奋,经由刺史府家丁恭敬引领,稳步踏入。
再临刺史府,已是塞北巡盐御史的胡维宣目露感慨,前行之际神色平和,比起曾经自在许多,心中也觉得亲近了许多。
踏入客厅,就见薛刺史着常服含笑起身。
胡维宣连忙近前,做礼寒暄,待到落座奉上香茶,才问话而出。
“薛刺史,不知您派人传讯邀下官前来,有何要事......?”
薛青云抚须轻笑。
望了一眼胡维宣如常谨慎知礼的模样,亲近地打趣出言。
“胡贤弟,此刻无外人在场,这些虚礼就免了吧,如今你已升任巡盐御史,品级与本官相同,无论公私都无需如此。”
“难不成升官过后,胡贤弟反倒更看重这些官场虚礼了?”
胡维宣闻声赔笑致歉,眼里却是动容非常。
曾经的盐政俗吏,能走到今日地步,起码品阶不差一州刺史,着实令人感慨,陪坐笑对,今非昔比的畅快和感恩更为浓厚。
“薛兄言重了......”
“在下能有今日,离不开殿下和恩师的提携,也是全仗薛兄和张都督当初的点拨,岂敢一朝得志忘形无度。”
听闻这番真挚之言,薛青云眼含笑意。
当即屏退了厅中丫鬟,两人独自之际,目露振奋地赞叹出声。
“胡贤弟确是我凉州官场君子,当初本官没有看错。”
“今日突然派人唤你前来,只为一件大事,此事关乎你我前程,也关乎凉州千万学子命运!”
“据京都传来的消息,竹书之事已然传至朝堂,国子监祭酒孔逾宣等人弹劾北亲王殿下,反被陛下治罪,四皇子也似乎因此而远离京都,奉皇命去往北方边塞。”
悄声之言响起,胡维宣神色惊骇。
思虑几息,呆滞地感慨出声。
“此事竟已传到了京都,连陛下都对竹书推崇?如此说来,这岂不是一件大好之事,将来......”
话说到一半,胡维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再度望向薛青云,看见这位刺史大人凝重的神色,他眼里也猛地一颤。
“薛兄的意思,此事绝不会就此定论......?”
薛青云凝重点头,并未评议朝堂之事,神色很是严峻,落座于再无他人的客厅里,沉声出言分析局势。
“竹书之事,在凉州城传开也不过几日而已,几日光景就又直达天听,必然是有人推波助澜。”
“孔祭酒和一干文臣被陛下镇住,连四皇子也似乎因此事奉命远走,但世家绝不会放任竹书推行。”
“这竹书,就是陛下手中的石子,落于天下人眼中,以此试探世家,这既是陛下与世家的博弈,也是一次影响深远的选择,一旦踏错,家破人亡遗臭万年都有可能。”
“胡贤弟,你身在凉州,即便位于盐政,也已然落入此局,可想好如何选择?”
轻声问话响起在动荡之言过后,将万般的惊疑都凝结于此,仿佛话头已经被提在了嗓子眼!
陛下与世家之弈......
只是想到这种惊人的真相,胡维宣就神色凝重到了极点,可当他望着严肃注目而来的薛青云,却是心境无比的平稳。
感念着近来的变化,几乎在瞬间就有了决断,多年来的坚持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起身拱手,义正言辞!
“薛兄。”
“北亲王殿下推行竹书,实乃大义,下官能有今日梦寐成真之景,也与殿下大恩难以分割,无论公私,下官早有决断,但凡殿下所为所愿,下官定竭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