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贤弟,今日你与姜太傅师生重逢,乃是一大快事,何必如此!”
可他的话语,并未让胡维宣起身。
见到这般丝毫未变的执拗,姜太渊也是哭笑不得,既感动于学生的情谊,又对这个古板的得意弟子万分无奈。
抚须轻笑摇头,只得是轻声一叹。
“哎,你啊,无论行事还是品行,都称得上君子之风,可惜就是太过死板,讲求于律条法理不知变通,官场行事,本心绝不能移,务必时刻牢记忠君报国之念,却也要知晓人情世故。”
“这次的新盐事端,算是让你有了些许感悟,今后当以此为戒,遇事三思而后行,不可再一意固执,还好你修书一封,不然将会闯出大祸。”
听闻这话,胡维宣好像也才渐渐放下了心头的愧疚,几分感动和庆幸浮现面容,再度做礼应声。
“恩师教诲的是,学生自当铭记......”
待到姜太渊点头应声,他才敢再起身落座,回想方才之言,很有感触地道谢出声,眉眼间仍有几分震动。
“此事全由薛大人和张都督提点,学生才敢厚颜修书,此刻想起,若是当日一时固执,学生必将沦至万劫不复之地啊。”
“不知恩师可否赐教,为何宋家会突然将宋雨才逐出家门,甚至对于此事不闻不问......”
胡维宣的话语,突然间就让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这种话,也就他敢在姜太傅的面前言及,薛青云都听得有些心惊,对于这个耿直的文人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倒是有了几分压抑不住的好奇,悄声注目而去。
一旁站立的薛奉年虽然年轻,也意识到了话头的严肃,眼里满是激动。
感受着几人的好奇目光齐齐投来。
眼见四处也无旁人,或许是今日的清酒格外醇香,也可能是久别重逢的欣喜涌上心头,姜太渊抚须含笑,竟是极其坦然地提点了几句。
“宋家?”
“呵呵,当日看了你的亲笔信,老夫连夜进宫面圣,陛下得知其中内情龙颜大怒,区区宋家,岂敢在此事上再做迟疑?”
“何况,此事与本王殿下息息相关,新盐又是一大神物,以宋雨才的分量,是绝无可能让宋家冒险的,数百年的底蕴还在,若是连这点事都看不透,也就不配自称世家了。”
一番话说得是云淡风轻,几人却是听得瞠目结舌。
哪怕姜太渊的言辞十分平静,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可他们只是一想,就被那深夜进宫的果决感到震动,尤其是胡维宣,得知恩师这般重视,其中不仅有对他这个学生的看重,言辞里还有对北王的欣赏,已然惊得满目震动。
在他看来,恩师的情谊重如泰山,为了学生闯宫面圣的所冒的风险,此生难以报答,而能让陛下如此强势,给予恩师这种果决的底气,似乎正和北王殿下有关?
北王殿下手段确实了得,但应该也不至于这般分量吧?
到底是什么事,竟能有如此能量,让见惯了风浪的恩师都这般不惜以身犯险,甚至愿意与世家正面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