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就连刺史公子薛奉年,也只是陪在酒席一旁,替父斟酒致谢,若是寻常在场,抛去这种阵仗,仅那种不同寻常的气氛,恐怕就吓得难以抬头。
落座于席尾,初次参与这种场合的胡维宣心头紧张,不只是有文人的拘谨,也有对于刺史大人的感激。
他虽然身为一州盐政魁首,按品阶和地位来说,却是没有资格落座于此,能坐在这处酒席,此后旁人都得高看几眼,听起来似乎没有太多的表面变化,实质上却是有着极大的裨益,在极为现实的官场,地位就会水涨船高,交际办事都会方便数倍。
而能有这般变化,一切都要归功于刺史大人。
念及于此,一向不善交际的胡维宣难得地起身,向着薛奉年礼言讨来了手中的那坛塞北红,稳步走近上席含笑出声。
“今日是刺史大人的寿辰,下官只有薄礼一份,实在惶恐,故此厚颜借花献佛,还请刺史大人勿要嫌隙。”
这话一出,在座的官员都有些意外。
谁能想到,一向不善言辞的胡冷面胡维宣也会开窍了?
微笑间,众官员目露意外,同时又带有几分欣慰,这位胡大人按才学来说,早该步入三品之阶,可惜却是多年流落各地,就是不懂为官之道过于坚持自我。
如今能得见一位人才顿悟,虽说有些圆滑,却是不会招致他人的嫌隙,反倒心中欢喜,奉为一则趣谈。
薛青云闻声抬头,对于这位正直的文官愈发喜爱,含笑举杯而饮。
两人同饮相视一笑,对于彼此误打误撞的缘分心有灵犀,也幸好有了这种意外,当日回礼请柬相见道出心事,薛青云才真正结识了这位官场君子,算是心有安慰,总算发现了一位可为心腹的正直官员啊。
对于这种隐晦的内情,张之栋最为清楚不过,不论是两人的相交还是上下级的信任亲近,他都看在了眼里。
身为武将,他对于寻常文官的拐弯抹角最为厌恶,此刻目睹两位君子碰杯,只觉得心头欢喜,好像连官场都清明了不少。
而眼前的变化,都和北王脱不开干系。
北王虽说难缠,今后处处都得小心应对,倒也是爱民贤德勇武不俗,鬼使神差地也还做了不少好事。
甚至于,连自己心怀揣测前去拜见,也得到了许诺的神兵,付出的东西不过是一堆寻常矿石而已,根本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目前来看,结识那位殿下似乎很是不错啊。
张之栋心有感怀,又见到两人面带笑意,气氛很是融洽,当即借题发挥,大笑着拍手称快,也装起了几分文人模样!
“好!薛老哥与之谦这杯酒饮得极妙,君子相交当是如此,这般痛快之事,怎能不同饮一杯!”
“之谦,速速给老夫也斟满酒杯!”
薛青云闻声轻笑,一眼就看穿了这老油条借机讨要塞北红的套路,也没有戳破毁坏气氛,向着胡维宣点头示意。
胡维宣含笑移步,被影响得多了几分活络情趣,心照不宣地捧着酒坛近前倒酒。
可就在期待之下,酒坛却是空空如也,倒了半天也只有三滴!
“这......”
瞬间,胡维宣窘迫不已。
两个眼睛瞪得老大,张之栋就算心有不甘,也只得大手一挥,满脸遗憾地将薛奉年赶出去自己吃酒!
“罢了罢了!本都督岂是贪杯之人,贤侄你且去外面招待来客,我等闲叙便是!”
话音一落,早已憋不住笑意的薛青云轻笑挥手,众将士先前笑出声来,其余官员也被感染,轻笑声接连响起。
望着气氛极好的酒宴,紧绷神经的薛奉年总算是送了一口气,缓缓做礼,完成了父亲交代的人物,就此退出了饭厅雅座。
谁知当他踏门而出,正准备稍稍放松之时,却是听到一声严正呵斥!
“大胆商贾!”
“竟然贿赂官员,败坏官场风气,如此作为还在刺史大人的寿宴上炫耀,简直是目无法纪!”
贿赂官员?
还敢在府上显摆......?
世上竟有如此大胆的奸贼,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薛奉年闻声面容一滞,眼含怒色地注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