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何处置曹锟的问题上,发生了严重的意见分歧;有人主张杀,有人主张释放,有人主张监押。冯玉祥与段祺瑞、黄郛商议了数次,依然是这三种观点,无法统一。遂确定提审曹锟,依其态度而定。曹锟被士兵押进会议室,冯玉祥怒斥道:“你贿选窃位,祸国殃民,克扣军饷,世人皆曰当杀。”段祺瑞道:“你若能立即下令停战,免去吴佩孚各项职务,并自动宣布退位,则可以不杀。”曹锟惶惶道:“这三条我全部照办。”黄郛道:“那就饶你不死。”曹锟当场签署手令,满足了新政权的三项要求后,被再次囚禁。随后,冯玉祥又派遣鹿钟麟、张璧率领一队卫士,到故宫与溥仪谈判,迫使溥仪及其嫔妃迁出故宫,退居摄政王府。
与此同时,吴佩孚在山海关外督战,面对全线失利的局面,惟有艰难支撑。他亲率僚属赴九门口督战,前线兵将闻知,士气转旺,战局颇有转机。忽见日籍顾问冈野匆匆赶来,呈上一份电文。吴佩孚接手一看,神色大变。电文称:“冯玉祥等于昨日退出战场,未经枪战即攻入北京,发动政变。曹锟总统已失去自由,内阁官员全部被囚禁。”吴佩孚双眼死死盯着电报,细看所列之叛变者名单,全是多年来追随在左右的直系将领,不由得怒火上窜,两眼发黑,差点晕倒在地。过了半晌,他逐渐稳定神色,带领随从赶回总司令部。
吴佩孚,字子玉,山东蓬莱人。生的长脸隆额,白面红髭;两眉入鬓,高鼻悬胆;秀才出身,智略过人。青年时加入淮军,旋即改投袁世凯新军,在曹锟麾下历任连长、营长、团长等职。护法战争期间,随曹锟迎战蔡锷;于枪林弹雨中救了曹锟一命,遂得到曹锟的大力提携而步步高升。在北洋系统内部,曹锟之憨厚与吴佩孚之精明,可谓天生绝配;曹锟之粗鲁与吴佩孚之文雅又相得益彰。在多年的征战岁月中,凡吴佩孚之谋略,曹锟无不言听计从。二人之差别在于,曹锟极为贪财,吴佩孚却非常清廉。二人唯一的政见分歧是:曹锟贿选总统,吴佩孚极力反对;未能达成一致,终于出现裂痕;但却丝毫不影响曹锟对吴佩孚之信赖,亦不影响吴佩孚对曹锟之忠诚。吴佩孚此次挂帅出征,督战关外,原想一鼓荡平奉军,谁料战况不利,大有难以招架之势。忽接北京来电,得知冯玉祥反叛,老巢被端,后路被断。吴佩孚五内如焚,匆忙赶回总司令部。何以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一纸电报重如山,千军统帅方寸乱。兵家奇谋抄后路,人生最怕中暗箭。
吴佩孚回到总部,立即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各高级将领全部出席。吴佩孚以极为沉痛地语气宣布了北京政变的消息,与会将领无不大惊失色。接着,吴佩孚宣布总退却计划,将残余兵力分为三大防御体系:秦皇岛一线由张福来负责防守,昌黎一线由彭寿莘负责防守,滦州一线由靳云鹏负责防守。安排完防御计划,吴佩孚顿感身心极度疲惫,连夜带领一团卫队,登上专列,星夜疾驰,返回天津。
主帅逃跑,直系军心大乱。相反,奉系部队则士气空前高涨,全面发起猛烈进攻。此时,奉系悍将张宗昌成了战场上的骄儿。张宗昌所领的部队是一支典型的杂牌军,其中收留有大量的日本、朝鲜、法国、白俄军人,虽然漫无军纪,但却凶残善战。张作霖把张宗昌摆在最前线,本意是让他当炮灰,想不到却成全了他。张宗昌率领这支近两万人的杂牌军实施中路突破,一阵猛打猛冲,击溃了直军董国政的昌黎防线,一举攻占了冷口,兵锋直逼建昌大营。防守建昌的直军胡景翼部临阵倒戈反叛,与张宗昌合兵一处,挥兵打下滦州,把直军截成两段。与此同时,奉军吴光新部占领海阳,列炮猛轰秦皇岛;张学良又率部从长城口杀出,加上张宗昌部由滦州挥师南下,直军便处在奉军的三面包围之中。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处在包围中的直军彻底丧失斗志,纷纷丢弃阵地,狼奔兔窜,仓皇逃命。枪支、大炮、弹药扔得漫山遍野,粮食、被服、帐篷充斥道路两旁。奉军乘胜追击赶杀,枪击刀劈,沿途毙伤无数;人喊马叫,势如狂涛汹涌。大战数日,直军的三道防线全部土崩瓦解。
10月30日,奉军三路并进,攻占秦皇岛。除少部分直军乘轮船从海上逃跑外,其余二万多人被缴械投降。次日,山海关外的直军全部逃离阵地,麇集在车站。不料,入关的铁路已被炸断,火车不能开动。败兵又逃向秦皇岛,被迎面而来的奉军重重包围,近三万人马全部当了俘虏。
奉军连连获胜,张作霖大喜,命令各部:“火速入关,捉拿吴佩孚。”此时,山海关内至唐山一带的直军已全部放弃抵抗。奉军则以吴光新的骑兵师为先锋,一路势如破竹,呼啸而进。各路奉军紧随其后,大队人马,长驱入关。攻古冶、占芦台、陷塘沽,一路穷追猛打,战无不胜;只用了五天的时间,便兵临天津城下。直军完全陷入奉军和冯玉祥军的大包围之中。
困守天津的吴佩孚眼见大势已去,率残部两千余人乘舰逃往武汉。次日,奉军吴光新、张宗昌两部杀入天津;随后,奉军大队纷纷抵达;在天津的直军残余部队全被缴械。
第二次直奉战争到此结束。此次大战,直军败得太惨,前后不到两个月,二十万大军烟消云散,吴佩孚做梦也想不到会是这般结局。这才是:直奉大战天地暗,胜败全在弹指间。皆因冯部闹政变,老巢被抄全局乱。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