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了一身竹月衣袍,腰束玉带,外罩大氅,整个人显得雅致,颇有几分士子格调。
瑶娘问:“郎君冷不冷,要不要再添些?”
王简失笑,“我又不是老头子,已经够厚了。”
瑶娘:“今儿下了雨,比前两日都要冷,郎君外出勿要受了凉。”又道,“出去的时候把手炉带上。”
王简一本正经道:“我若把手炉带去,那帮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指不定怎么笑话我。”
瑶娘:“……”
王简:“屋里有炭盆,马车里也有羊绒毯,不至于这般。”
整理妥当后,李南来接他出门,去的又是青花坊。
外头的雨落得密,李南撑伞随行,马车已经在府门口候着了。
见主仆到来,马夫把杌凳放好,李南搀扶王简上马车,里头已经铺好冬季御寒的羊绒垫,羊绒毯,若觉得冷,可用绒毯搭上。
待他们离开文庙坊后,雨势小了不少。
抵达青花坊兰香馆,恰巧碰到梁王三人下马车。
三个老儿皆披着厚重的斗篷,个个都抱着手炉,龟缩成一团。
王简乐了,上前朝三人行礼。
三人上下打量他,曹复香道:“你小子穿这么少,就不冷?”
王简故意道:“我二十出头的小子,跟三位穿成一样,岂不遭人笑话?”说罢撩了撩曹复香的衣袍,一边扒拉一边问,“曹老前辈你穿了多少件?”
曹复香打开他的手,“等你到了七老八十,我看你还逞能。”
王简抿嘴笑,又去扒拉梁王穿的衣袍,他同样打开他的手,“别扒拉了,老子穿了好些件。”
周项文指了指他道:“这小子就是故意来气人的,我二十出头的时候可比你能耐了。”
曹复香嫌弃道:“你二十出头的时候还没登科呢,中举好像是二十七了,我没记错吧?”
周项文:“……”
老脸挂不住。
老鸨前来接迎,几人陆续进兰香馆,王简边走边说道:“我今儿倒是带了一篇好文章来给诸位瞧瞧。”
梁王:“我老眼昏花,谁要看文章?”
曹复香:“年纪大了,一看到字儿就头疼。”
周项文:“咱们今儿是来打牌的,看牌就好了。”
到了包厢,老鸨要去请玉晚来伺候,梁王道:“今儿就不劳烦玉晚姑娘了,我们自己人来。”
老鸨安排好茶水,便依言退下了。
屋里有炭盆,暖烘烘的,几个老头一下子就觉得热了起来,去了斗篷,又把外面的大氅都脱了,才觉得合适了些。
王简看着他们的举动笑,周项文啐道:“你小子笑个屁,等你七老八十了,指不定还当不住咱们仨儿。”
王简道:“对,周老前辈你们仨儿七老八十了还有这么大的牌瘾也是了不得。”
三人:“……”
王简取出范谨的文章道:“打牌之前先给你们看看这个,好不好咱们都论一论。”
梁王探头问:“谁写的?”
王简:“皇叔应该见过那人,就是上回在贺家跟秦家二娘打擂台的范举人,范谨,我觉得这人还挺有些意思,把他往年的乡试文章找了出来,给你们看看。”
梁王伸手接过,“那日我走得早,不知道这人,不过后来听说过。”
曹复香道:“我老眼昏花,看字儿吃力,不若王老弟给咱们念一念,这样更省事,如何?”
王简:“也可。”
梁王又把那文章递了回去,王简却没接,只道:“昨儿我反复看了好些遍,都能背了,就背给你们听。”
于是他背着手,在屋里慢悠悠踱步,把整篇文章背给他们听。
他的声音清朗,字正腔圆,背的速度不疾不徐,一字一句,叫人听着舒服。
那文章也确实写得好,用词精准,立意深刻,梁王是极少夸人的,经王简这一举荐,对范谨此人多了几分印象。
莫约茶盏功夫后,整篇文章才被王简背完,几个老头捋胡子不语。
王简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润润嗓子,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周项文歪着头问:“那范谨是哪一年的举子?”
王简把他了解到的情况粗粗说了一番,曹复香难得的称赞,“这文章见解独道,是有点意思。”
王简笑问:“若是登科,可堪重用?”
梁王试探问:“你小子想把他笼络到王家手里?”
王简摆手,“王家已经够多人了,我自个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