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面现犹豫,他上前一步又退了回来,低声道:“元历师兄入门早,寺中规矩,师弟对师兄动手,是需要受罚的。”
杜平看着他,问:“所以元源是顶着责罚出手的?”
元青点头:“我觉得,元源师兄并不希望我出手,他宁可被责罚,也想出这口气。”
杜平闻弦歌而知雅意,元青说了这么多,却并未指责元历污蔑,看来事情有几分复杂,说句难听的,良家总是会看不起娼妓。她似笑非笑,问道:“师兄是站在元源师兄那边的?”
元青长叹一声,显然很苦恼,在出手和不出手间犹豫不定:“我只是觉得,元源师兄需要发泄一下,他压抑得够久了。”元青为人厚道,不善说旁人的不是,他心里想着,哪怕元源师兄做了不好的事,也不该当面羞辱。
两人说话间,元历已被揍得鼻青脸肿,只能堪堪防住要害。
元源已经打红了眼,将胸中积压的愤怒倾泻而出。一开始他还会避开要害,打到后来,一招一式都仿佛要杀人。
远处,似乎是师叔辈的走过来了,像要来阻止这一切,可惜步子迈得不徐不疾。
杜平眼看情形不对,先元青一步行动。她插入两人之间,抬臂格挡,只感到手臂重重一震,转瞬便麻了。
元历抓准时机,趁着空隙攻向元源。杜平的身手本就和元源在五五之间,两人夹击之下,立刻横扫一腿将元源绊倒在地,在他重心不稳之际将他压制在地,紧紧勒住他四肢。
元青又想捂眼睛了,这压制动作的确有效,也可太不讲究男女大防了。可是,他又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去替换,别人恐会生疑,只能在旁干着急。
杜平抬头笑:“元历师兄,祸从口出啊。”
元历张口欲反驳,却扯动了嘴角伤口,痛得眼泪都快流下来。
杜平笑意宴宴,抬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
元历涨红脸,果真不说话了。
杜平回头朝向元源,一看之下不免惊艳,这小白脸打红脸的模样都与众不同,白皙的面颊上仿佛抹上一层红色胭脂,衬得肤色愈白,这样的美貌连她都快嫉妒了。
元源气喘吁吁,瞪她:“看什么看?”他想踢开她,可惜使不上力,怒道,“滚开,别多管闲事,小心我连你一起揍。”
杜平慢慢放开了他,笑得玩世不恭:“就许自己做?不许别人说?”
这下真捅马蜂窝了。
元源狠狠一圈揍向她鼻子,杜平来不及完全避开,擦了边锋,鼻血仍是不体面地流下来了。
周围一声惊呼,元历元青和其他小和尚都围上来问她有没有事。一边是元源,一边是其他所有人,泾渭分明。
这是她来灵佛寺的第二天,一切以融入集体招揽人心为主。
她垂下眼眸,抬头擦了擦鼻血,再抬眼时一脸为难:“没事,都是同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仍有人为她抱不平。
远处的师叔已经踱步来到,看年岁有三十多了,圆圆滚滚的身体,中等身高,下巴的肥肉叠了三层,眯着一双小眼睛,很似精明。
他一来到,立刻有弟子抱拳:“弥河师叔。”
弥河摆摆手,看了一圈,然后笑眯眯地开口:“元源,又是你呀。”
元源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
弥河呵呵笑,看上去脾气很好,眼睛瞥到杜平时,小眼睛都亮了起来,忍不住上前一步:“这就是弥英新收的弟子吧?呵呵,好相貌,跟你师父一样。”
杜平拱手:“师叔谬赞。”
弥河摸着胡子笑:“叫什么名字?识字吗?学过算学吗?”
杜平仰起骄傲的小下巴:“师叔叫我小林就好,您说的这些我都会。”
弥河笑得更开怀了:“好,真好,不亏是公主推荐进来的,你师父最近忙,师叔我身边正好缺个帮忙的,有没有兴趣来学学寺里的杂务啊?”
杜平感觉到背后的衣摆被人扯了一下。
那个位置,是元源。
杜平眨眨眼,立即露出一脸惊喜,忙道:“待我问过师父。”
弥河道:“不勉强,不勉强,去问问也好,不过,你师父向来不管这些小事,师叔先给你预留一个位置了。”
杜平弯腰拜道:“谢过师叔。”
啧,还扯,衣服都快被扯破了。
食堂的争斗总算告一段落了。
弥河在寺中很得人心,若说弥英走得是得道高僧路线,那弥河就接地气多了,他是跟着主持最早一批人,寺里的财务杂事都归他管,光想想就知道油水有多少了,再加上他为人大方和蔼,很得人心。
杜平听到这些消息,就觉得这胖子是个人物。
想想弥英那只男狐狸精,多少年的道行啊,能跟他打个平手,绝对不可小觑。
元青本就觉得永安郡主是个会惹祸的主,眼看她听了自己的介绍后,两只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一脸跃跃欲试,顿时就更加担心了:“林师弟,你想干什么?”
杜平问:“师兄觉得,我该去弥河师叔那儿帮忙吗?”
元青一脸纠结:“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杜平追问。
元青不自在地开口:“你已拜在师傅门下,师叔和师傅毕竟不是……”斟酌很久,也想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来,急红了脸。
杜平哈哈大笑:“看不出来啊,师兄你一脸正派的样子,竟还是个支持党争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