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入耳,思涵差点扶额。
东临苍神色微动,目光朝蓝烨煜落来,“不知阁下是?”
蓝烨煜轻笑一声,扯思涵入怀,“东陵摄政王。也是,东陵长公主的……驸马。”
懒散的几字,腔调倒是拖得老长。
东临苍微微一怔,目光朝思涵落来,“长公主大婚过了?在下怎是不曾听闻?”
“东临公子此际不是听闻了么?何来诧异,呵。”蓝烨煜懒散插话,说着,目光朝那几名跪着的婢子一扫,“亦如我家长公主方才所言,大英历来人杰地灵,这大英侍女,也是气质与姿色上乘,非寻常之国的婢子能比。如此婢子,既是东临公子舍得真心相送,本王便在此,替长公主接受了。”
这话一出,思涵与东临苍齐齐一怔。
蓝烨煜也不待二人反应,薄唇一启,再度兴味盎然的道:“时辰已是不早,此际论猎行功之事即将开始。本王与长公主得过去了,东临公子,先失陪了。”
说完,指尖扣紧了思涵的手腕,牵着她便朝不远处的人群所在之地行去,又待行了几步后,未闻那几名侍女的脚步声跟来,蓝烨煜稍稍回头,朝那几名跪着的婢子一扫,懒散而道:“可是未有半点眼力劲儿?新主子都已离开,尔等还跪着作何?”
调侃的嗓音,戏谑十足。
大英婢子们深觉耻辱,满口银牙都快咬碎,却是仍跪着不动。
待祈求的抬眸朝东临苍望来时,则见他的目光正静静落在思涵后背,看不清什么情绪来。
“公子。”侍女们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尾音一落,东临苍已是垂眸下来,温柔如风的目光朝她们一扫,“既是跟随新主,便该安分听话。若有无礼之处,本公子,唯你们是问。”
这话一落,也不再耽搁,缓步朝人群而去。
婢子们满面死灰,浑身僵硬。
待得片刻,几人才面面相觑一番,强行支撑着绝望之躯朝人群行去。
此际,气氛热腾,几国之人皆围成圆场,瞧着中间那些楚卫仔细的数着自己的猎来的兽物。
待得数完,楚卫们纷纷将结果告知萧楼,萧楼则立在人圈正中,亲自扯声宣布,“今日狩猎之魁首,乃楼兰!”
思涵与蓝烨煜静立在人群里,似是周遭热烈之声与她全然隔绝。
她心思幽远得紧,却也复杂得紧。
楼兰能得魁首,自也在情理之中,那楼兰之中,连安义侯的两名姬妾都能策马飞腾,英气尽显,如此之势,想来狩猎起来,自也是得心应手。
诸国之人,也对这结果不曾太过诧异,只是待萧楼捧出楚王早已打造好的金腰带时,只见那金腰带金光大显,分量十足,一时之际,倒也有人面露妒嫉。
安义侯粗犷而笑,亲自由萧楼将金腰带递在他手里,他犹如草原上赫赫的战狼一般,满身狂喜与气势,待将金腰带拴在腰间上后,他竟徒手将两个姬妾举了起来,大笑庆祝撄。
如此场面无疑是过于奔放,在场有些文人则开始低声嘀咕有伤风化。
萧楼也不再耽搁,顿时令楚卫架火生锅,声称今夜晚晚膳,便是当场烤肉。
一群人闻声而动,萧楼也开始差人在圆场中间大架篝火。
伏鬼迅速令人前去不远处的河沟处理猎物,而单忠泽无论如何都是不愿再离开思涵半步,仅是恭立在一旁,守护在侧。
蓝烨煜朝单忠泽扫了一眼,懒散而笑,“单忠泽这小子倒也是不够变通,在下要与长公主处处二人世界,这小子倒是如此杵在一旁,着实碍事。”
他这话无疑是在调侃,那兴味与玩笑的意味极其明显。
单忠泽也未理会,竟是安然立在原地,心底早已打定了主意,这回是说什么都不愿离开了。
今日思涵失踪的震撼,而今还记忆犹新,他自是不敢再对思涵的安危怠慢分毫。
单忠泽如此之举,思涵倒也心底了然,只道是这蓝烨煜比起单忠泽来,年纪似还稍稍小点,而今他犹如老成一般一口一声的将单忠泽调侃成‘小子’,听着倒也有些突兀怪异。
思涵朝他冷扫一眼,并未言话,仅是转身至不远处的大石上坐定,整个人,平静淡然偿。
她目光静静的落在不远处那群忙碌着剥肉生火的人身上,复杂的瞳孔,却略微出神。
蓝烨煜懒散随意的挤着坐在她身边,眼睛顺着思涵观望的方向扫了一眼,而后视线略微迂回,兴味盎然的落在了那几名东临苍所送的侍女身上。
那几名侍女,额头上的伤口与血迹皆不曾处理,那一团团红肿的伤势与满脸的血迹,倒也稍稍遮了本来的清秀与美意。
只是她们却分毫不在意,心底的怒意与不平依旧浓烈不减,此番又见蓝烨煜兴味的朝她们打量,她们更是恼怒至极,不由威胁重重的瞪了蓝烨煜几眼。
蓝烨煜轻笑一声,悠悠而道:“长公主觉得这几名侍女,该如何处置。”
柔然的嗓音,懒散随意,却是在朝思涵问话。
思涵应声回神,眉头微蹙,只道是这几名女子自是不好处理。
好歹也是大英之人,杀又杀不得,骂又骂不得,退又退不了,再加之这些女子皆心高气傲,并未将东陵之人放于眼里,如此几人,无疑是不会真心伺候她颜思涵,更也不会真正效忠,说不准还会突然弑主,是以,她也想知晓,这几人,该如何处置!
她目光朝蓝烨煜落来,眼见那满面懒散从容,浑身那番庸然平静的姿态,倒是与她凌乱复杂的心思形成鲜明对比。
她瞳孔微微缩了半许,开口而道:“这几名女子,乃摄政王为本宫收下。既是摄政王随意插手,那这几名女子,自也该摄政王好生处置。”
蓝烨煜轻笑一声,“长公主怎能将这些责任全数推卸在微臣头上,且是那大英的东临苍强行而送……”
他言道的兴味十足,调侃肆意,只是后话未出,那几名侍女倒是冷着嗓子道:“我家公子名讳,岂容你随口而唤。”
这话说得倒是气势十足。
思涵面色微变,目光朝那几名侍女望去,神色,终归是全数沉了下来。
如此忠心护住的人,岂能,养得家。
蓝烨煜后话一噎,俊脸上的戏谑笑容,也蓦的减却了几许。
他并未再立即言话,修长的指尖,则懒散随意的理了理衣袍上的褶皱,随即朝那几名女子挑眼一笑,“尔等方才,说什么?”
他嗓音极轻极柔,却是无端冷冽。
几名侍女倒是冷眼朝蓝烨煜打量,并无半许畏惧之意。
她们乃大英之人,本就与这些其余之国的人之身份不同,而今便是被自家公子赏赐给旁人,但也改变不了她们乃大英之人的事实。
是以,这其余之国的凡夫俗子,何能与她们计较,再者,她们满身武艺,且面前这满身白袍之人也看似薄弱,便是当真得罪他了,这男子,又能拿她们如何。
心思至此,各人之中,皆有底气。
仅是片刻,其中一名大英之女傲然而道:“我方才说,我家公子名讳,不得尔等随口而唤。”
这话一落,蓝烨煜顿时笑了。
几名女子满面鄙夷的凝他。
蓝烨煜稍稍收回整理衣袍褶皱的手,平缓戏谑而道:“本王倒是不知,一个人的名字生来还不是被人唤得。尔等衷心护住,并无过错,但错就错在,认错了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