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汀不知道方晴梅为何做这样的安排,丈夫家人又为何对她如此放心,问都不问一声,可他知道,这天夜里,方晴梅就遇了害。这天的天气,是阴天。
三日后,冬月十五,京城迎来初雪,也遭遇了始料未及的雷火弹爆炸起火,这一次炸的是药材铺,死伤者重。
纸条上的字并不是写给死人看的,也不是死亡预告,不,它算是另一种预告,是写给找到尸体的人,写给官府看的!
风停之时……雪落之时……
不就是两桩爆炸案的时间?
就像凶手在说,我杀了一个人,告诉了你们什么时候会有下一大事,你们有本事,就去阻止,没本事,就瞧瞧这朵漂亮的大烟花吧!
啧啧,我都预告过一轮了,你们还是这么蠢笨,竟然一点都没发现,好吧,我就大发善心再来一次,再杀一个人,告诉你们什么时候会再放炮仗,一窝蠢货,竟然还没有发现?那就来点更刺激的吧!
凶手似乎把杀人当成了一个游戏,他在炫耀,他在挑衅,他在肆意的宣泄和玩乐!
风停之时,雪落之时,你可能不知道风什么时候会起,但它肆虐咆哮,一定会有停的时候,你可能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下雪,可天色阴霾,乌云沉沉,风中挟有湿寒之意时,一定不久就会下雪。
再看两轮作案的时间间隔,十月三十,冬月初四,十月冬月十二,冬月十五……
今天已经是冬月二十六,按照凶手习惯,很可能已经开始了新的一轮!再看外边天色,正是阴天许久后,风里裹挟着淡淡潮意,换班的锦衣卫都能看得出来要下雪了,如若真相是他猜想的这样,新的雷火弹爆炸可能就在眼前!
必须得立刻告诉仇疑青!
可他现在去不出,手上戴着小铃铛呢,没有仇疑青本人,他的相对自由只在北镇抚司里,不能出去。
他立刻写了张纸条,去排班房看了一眼都有谁轮值,正好看到了熟悉的名字,立刻把牛大勇找了出来——
“把这个交给指挥使!”
牛大勇值了一天班,刚好换下来,心眼直,非常听话,看都不看就收好了:“是!”
仇疑青很快收到了叶白汀的纸条。
时间仓促,叶白汀没办法在纸上写的处处详尽,一手狗爪子刨出来的字也着实迷惑,好在仇疑青足够聪明,很快理清了逻辑,知道这件事有多紧要。
他迅速改变部署方向,应对这次危机!
副将郑英有些犹豫:“一切只在猜测阶段,就这么大动作,百姓不愿配合怎么办?若咱们猜错了,劳民伤财,必会引来怨言。”
“如果对了呢?”
仇疑青眼梢垂下,看着繁华街道的人来人往:“不作为,是想更多的人死么?”
郑英没说话。
仇疑青:“劳民伤财,好过丢命,吩咐下去,即刻动作,有任何后果,本使一力承担!”
“是!”
锦衣卫吹响了行动急哨,申姜案子都不办了,屁股尿流的赶过来:“出什么事了?”
仇疑青看都没看他一眼,指令只是让他归队,接受调遣安排。
指挥使握着城防图,修长手指一点点从街道上滑过……锦衣卫从接到圣旨,窥见案情一角就开始排查雷火弹,从西往东,眼下西边街道已经排查的差不多,他确信不会有新的雷火弹,东边排查工作尚未完成,但作案者已经在那边放过一把火,第二次选择的几率折半,北面是皇城,守卫森严,但凡动土都会查的更严,外人不可能有机会,遂这一次如果出事,很可能就在南边!
但往南边多远,就不一定了。
作案人已经准备行动,现在排查已经没用,东西是很久之前埋下的,现在该找的不是东西,是人!
“此处,此处,此处——”
但凡指尖落点,都是需要加倍观察注意的地方:“引导百姓避险,责令店铺关停,等待锦衣卫号令!”
“是!”
仇疑青想着叶白汀传来的纸条:“纵火者大概率是个年轻男人,年纪十八到三十岁,可能警惕提防,但行为举止不会畏缩,不会怕事,可能还是个能言善道的人……知道我们盯得紧,他可能会选择其它动作干扰,尔等须得时时提防,步步注意,都给我找!”
“是!”
“汪!”
锦衣卫很快散开,任务犬也没闲着,所有能做的,都尽量做到。
仇疑青自己也没闲着,手握城防图,纵跃在各高墙,屋顶之上,鹰隼一样的眼神时刻观察着四周,每到巷道多的大陆和拐角,都要停下来仔细看一看。
拉柴的车……好像是第二次看到了。
仇疑青转回刚刚的高墙,果然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柴车。有柴车不稀奇,这种季节,百姓们都要囤炭置柴,可疑的是,两辆车一模一样。
作案人用的可能就是这种干扰办法!
仇疑青用了哨令,命令所有人注意,一辆,一辆……又一辆,找到的可以迅速排查控制,找不到的呢?作案人故布迷阵,定有更多!
……
午后没多久,雪粒就开始飘了,很小,偶尔有人能感觉到,抬头一看又不像下了雪,这场雪,酝酿的有点久。
叶白汀更着急了,也翻开了地图,迅速思考。
两桩命案除了纸条,与雷火案纵火案看不出关联,但有几点很醒目,两个死者都有所有人都知道的‘缺点’,比如相貌不佳,比如身材不好,两个人还常年生病,需要治疗,但也大概率治不好,都不能再生育子嗣,凶手对这种人的态度充满着不尊重,他讨厌这类人。
药材铺子爆炸有很多伤亡,当时正在义诊施药,会去那里的,都是什么人?贫富不论,一定是需要治疗的,凶手可能也很讨厌这类人。
如果所有的选择都是有意的,是不是一定程度说明了凶手的心态倾向?
存在没有价值的人,没有必要活着的人,不必要的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