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就答应了,给王远才选了日子,动了土,这天就垒砌了墙头,三五天的功夫地基就起来了,不得不说王远才家里是有钱,三个儿子在外务工,家里又有几十亩良田,所以这房子盖的特快。
我每天都要到王远才家里给他监工,虽然不辛苦,只是坐着给哪些工头看着他们,让他们按着地基建,但是颇为磨耗时间,这个王远才特别能磨人,我本来是看一眼就走,但是他总是能找千百个理由,留我到中午,又找千百个理由不留我中午吃饭,我胡三遇到这样的人,也算是个劫数。
这天中午,工头老刘跟两个小工歇会,猫在墙根下面乘凉,那王远才倒好,请人家做工,居然连个茶水都不预备,弄的工头老刘颇为不满。
王远才见着工头歇手,就过去说了些难听的话,让他们继续干活,但是工头死活不干,非得歇一下,弄的两家人都不快活,我见着要红脸,就过去说了两句和气话,那王远才也就不多说,兴许是进屋备酒菜去了。
工头跟小工都骂王远才不是个东西,骂了之后,老刘跟我说:“半仙,你胡半仙爷爷的名号咱们龙口村都晓得,他是救苦救难,除恶扶强,要是胡半仙在,这样的吝啬鬼断然不能这么嚣张,你啊,给他点了好风水,让他越来越富,日后肯定越来越蛮横抠门。”
老刘是个五十多岁的人,本名一个忠字,忠厚老实,我家的房基也是他给挖的,房子也是他给造的,算是村子颇为有能耐的人吧,谁家造房子请他,不是好酒好菜好茶水伺候着?但是就这个王远才例外,所以气的老刘有点不高兴。
我听着就点头,这个王远才我心里也不高兴,但是人家是东家,虽然对我不敬,可是我也不能说啥,我并不是那等子害人的术士。
不过我也想惩治一下这个王远才,我就偷偷的告诉老刘,我说:“你画一幅画,画上面得有八匹骏马,一车元宝,一幅骏马拉元宝图,画完了之后,你直接给塞进墙角里,但是,画的面一定要朝着大门。”
老刘听了也没问,就吩咐他的小工拿了纸笔,画了骏马元宝图,在墙面里少了一块砖,直接给塞进去了,然后用水泥给糊上,我们谁都不说话,心照不宣。
中午的时候,我准备走,但是王远才把我给留下了,给那些工人结了钱,但是却不留人家吃饭,这种做法有点过分,所谓挑拨离间就是他这样的。
留我不留工头这是啥意思?这不是摆明了挑拨我跟工头的关系吗?还有,结算的时候王远才还克扣工钱,让老刘吵了半天,但是王远才愣是说他们几个坐在墙角下休息偷懒,按照约定,就得扣钱。
这话气的老刘吹胡子瞪眼的,但是没办法,被人抓着短处,你无话可说,拿着钱,老刘就走,这王远才见人走了还骂骂咧咧的,说他倚老卖老,不就是个工匠吗?还拽上了。
中午他给我备了红高粱,他跟他儿子王忠明陪我喝酒,他媳妇刘翠不出来,自从拜了仙家,成了弟马香童,他媳妇就少出来见人了,这是规矩,仙家的人不与俗家多来往,免得沾染了俗气。
王远才喝酒的时候跟我吹牛,说他三个儿子多有钱,在咱们村多有面子之类的,我也就听听,恭维两句。
但是这酒吃到半酣,他女婿来了,跟他说了件事,王远才听了当下就是一阵脸色难看。
我一听,原来是他亲家过辈了,这一下,他得出一笔小财了。
第一百零六章 烟魂儿
王远才的女婿叫陈辉,二十七八岁,为人也是滑头的很,他老父亲过辈,第一个人通知的居然是他老丈人,让他老丈人备好酒席,纳好彩头,陈辉说是家里独子,又没有长辈,这种白事他没经历过,自然是要请老丈人来操办的,又因为家里刚添了丁,娃才三岁,不富裕,所以这个钱得请他老丈人王远才给垫上。
我在边上看王远才的脸色,他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这个人是他女婿,而且话又说道了,他要是给推了,那么他王远才这个亲戚就别走了,虽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是王远才知道,他的几个儿子都在外面,以后他老了,还得指望他这个闺女。
但是王远才不想出这个钱,一转眼就看我,对我说:“半仙,你在正好呢,这事还是得你操办。”
我听着就操蛋了,这个狗日的,居然还拉上我,得,我知道,我这几个月算是白给他操持了,还真他娘的那句说对了,不怕人孬子,就怕狗皮操子,磨人啊。
我这个辛苦钱不知道啥时候能拿到呢,指不定我还得倒贴,所以我得把话说明白,我说:“这事我应下来,但是操办的席钱,你可别指望我先垫付。”
王远才听了就生气,对我说:“半仙,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这个钱我指定先给你,这次我先给你工钱,把以前的都给你付清了,但是您啊,要拿钱办人事,我这个人信那一套,你给我亲家找一块风水宝地,要顶好的,我发家了,不能让我女婿受穷。”
王远才说着话就去取钱,还真把我的酬劳给付了,但是这个王远才却是克扣我的钱,他把哪些零头都给抹了,给了我十张大钞,我心里不高兴,但是那些零零总总的我又不好意思要,也就算了。
这顿酒没吃完,王远才就找了马车,拉着我去村东头,到了陈辉的家,这个陈辉家里也是穷的可以,三间破瓦房,门口一口井,院子里粮食不少,但是没人料理,都生了霉,一股子霉味,从此可见,这个陈辉不是懒惰,就是有心无力,从他跟王远才油嘴滑舌的程度来看,多半是懒惰。
尸体停在屋子里,昨晚上死的,今天就有了味,我见着王远才的闺女也就是那个小姑子王丽坐在堂屋,抱着孩子,脸色难看,见着我们来了,就骂:“死鬼,你老爹死了,你都不知道?你让我们娘两在家里跟死人呆一夜,你咋不去死呢?”
陈辉听着骂,就给自己媳妇拽进屋子去,我知道这个陈辉估摸着昨天夜里没在家,指定是出去耍钱去了,王远才听着装作没听见,他们两口子的事他这个老丈人不方便。
两人在屋子里商量了半天才从屋子里出来,看着脸色虽然难看,但是也不再吵闹,陈辉让我进去看看尸体,有什么要准备的,我进了屋子,那尸臭味都浓烈了,我一进屋,我怀里的尸猫就露头了,它对尸体特别敏感,一下子就跳了出来,王远才见了,就跟我说:“半仙,你咋还带着个畜生呢?还是个黑猫,你没听过十年的鸡头塞砒霜,没有杂毛的黑猫似阎王,它要是近了尸,是要诈尸的。”
我听着就骂了一句:“出去,这等子事我能不知道?要你提醒?少在这说不吉利的话,冲撞了阴人,小心上了你的身。”
我这声骂的极为厉害,弄的那王远才脸色铁青要跟我理论,我又骂了一句:“仙家办事,你这俗人咋能理会,你要是不信我,另请高明。”
这话让王远才赶紧退出去,咱们村虽然先生不少,但是我的名头独一无二,要是真得罪了我,他王远才也吃不了好果子。
那尸猫在尸体上猫来猫去,鼻子使劲的闻,我觉得奇怪,这头畜生要是想吃死人肉不会跟我打招呼,也不会这么客气,直接张嘴就吃了,但是这会它非得没吃,还小心的很。
我看着尸体觉得奇怪,睁着眼睛,脸色恐惧,有种死不瞑目的感觉,身下臭烘烘的,盖着个被子,里面的棉絮都跑了出来,我掀开看了一眼,下身一个裤衩,腿上的肉烂呼呼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啃咬了。
我看着这个伤口心里不由得一紧,这伤口跟之前我被那老鼠啃的伤口一模一样,我抬头看了一眼,这间偏房还漏雨,窟窿眼多了去,都透着光呢,可能是昨天这老头死了之后,进了老鼠给咬了尸体。
尸猫跳了下来,朝着炕下面不停的扒拉着,我弯腰一看,居然是个拳头大的老鼠洞,这个炕有段时间不烧了估计,居然招了老鼠,也难怪,家里越穷,老鼠越来,这就是越吃越穷的道理。
我出去,让陈辉去打寿材,准备宾客的名单,但是王远才倒好,跟我说陈辉没啥亲戚,这个酒席就不办了,找个好地方给埋了就行了,我也能理解王远才的心思,在咱们这办过辈酒都是亏本的。
来喝酒的人拖家带口,给的份子钱只有三十五十的,你办的越大亏的越多,所以王远才就不想给办酒席,为此,他们翁婿两还吵了半天,那陈辉当然想办,借此敛财,但是最后胳膊扭不过大腿,还是不办了。
这寿材打好了之后,就要入殓了,因为是简丧,所以我也剩了一些礼仪了,写了黄文表,画了牛马照,扎了引魂幡,脱魂送盘缠之后,就要装尸入棺,等我点好了龙穴宝地就能下葬了。
但是这个入棺有点麻烦,陈辉嫌臭不想背尸体,王远才是老辈人不合规矩,他们两扯来扯去,耽误了不少时间,我最后给出了注意,让陈辉花点钱,去我家里请那位背尸的胖爷来一趟。
这人就是王红,他喜欢干这种事,陈辉果然去了,把王红请来,花了三张大钞,王红还不稀罕,人家是在四九城过过大爷的人,那稀罕这点小钱,但是王红说给我面子,我当面没说他,只是心里说“去他大爷的。”
王红手里没钱,还想要面子,居然说给我面子,这是我也不多说,王红装尸体,我去点风水宝地。
陈辉又说了,他家没宅基地,要是买又得花钱,而且还会惊动官家人,所以得从他老丈人家点一口坟地,气的王远才直骂陈辉是个不孝子,居然让他老子入了他们王家的地,但是陈辉也不介意,能省钱就好。
所以我就让王远才带我去了他家的田地,王远才家里的田地真的是良田,风水特好,站在田埂上,我一望,此地南面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北面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水沟。南面有一条水沟,这条沟是由东北到北京的赶猪道,也叫边猪道,是个天然沟,三人就可以把牲畜赶到北京。
南北两条水沟交汇。西向东有一条隐龙,嘴正在两水交汇的上边。水龙嘴弯又弯,可发富贵可做官,发财就在十来年,万亩良田家中有,一位高官管百年。
我在平原上就点了一口穴,所谓平洋立穴。须看源从何处起。五星起动方为贵。
平地星辰贴起眠,眠则星辰看水路,两边水峡真龙喉,气散往时有送迎。水缠砂抱方为真。故龙随水转也。
我跟王远才点了龙穴,顺手挖了墓坑,回家晚上等到了子时,就准备入葬,但是这个白事是我有史以来办的最窝囊的一次,狗日的王远才跟陈辉愣是不请抬棺人,两人都为了那点小钱磨磨唧唧的,还吵来吵去的,最后居然让我跟王红帮着抬棺,我跟王红死磨硬泡都没拧过他们翁婿两,这脸皮够可以。
我跟王红也懒得磨嘴皮子,所以就抬了棺材,我心想着,这次过后,王远才家的事我一概不接,脸皮太厚,也太能磨人,跟鬼见愁一样。
落棺盖土,祭祀之后。一行人返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