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龙怒急甩尾,身上烈火更甚,景樽再用力一转,火龙悲鸣一声,涣散了身形融入地上的火焰之中。
才落地站稳,疏尔又有两条火龙冲出,他侧身绕过直逼其背,一剑刺入,再引另一条卷来将其与方才那只盘旋在一起,长剑刺穿两条火龙,火焰再落,然而不多时,四面八方皆是火龙游窜。
那火龙若织网朝他倾盖,不消靠近便已是炙热滚烫,幸而他身着鲛绡尚能抵御热气,只是这火焰星星点点落到衣上,到底还是灼烧了大大小小的窟窿。
眼看那烈烈织网覆盖下来,眼前又有一条火龙直朝面部袭来,他将长剑刺入这火龙的眼睛,而那织网幡然落下,抬袖一挡的功夫,转眼被火网压下。
忽而安静,只有烈烈的火燃烧。
树下的阿酌忽然睁开眼。
他陡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秘境要刁难师兄,又怎么会只有幻境攻击?
他连忙起身跨过那道溪水,眼中没有烈火,可他看见师兄半躺在地,紧闭双眼,他想去扶起他,伸手却穿过对方身子。
他惊惧道:师兄?
景樽却听不到他,也看不到他,但似乎有些冥冥的感应,在这声呼唤中睁眼,眉目一凛迅速起身,手中长剑幻化成无数利刃再向上刺去,那织网疏尔溃散,伴随震耳龙吟,又化为龙形朝他袭来。
景樽持剑站立,火龙游移急速环绕将他包围,那血盆大口吞吐烈火,眼看再度将他吞噬。
他一剑刺穿迎面火龙,身后又铺天盖地而来厉爪抓入他的肩颈,疏尔间,一柄箭刺入其眼,得了须臾喘息的景樽一个回身斩断那火龙的手爪。
白色尾羽的箭不断射来,火龙的进攻受到阻碍速度稍缓,景樽再越至他们上空,剑光流转,将龙头悉数斩下。
火焰终于徐徐退去,零星火光从他面前慢慢落下。
阿酌收起挽风箭,想再度去扶他,但仍然无法触碰。
景樽倒已能看见他,抹了一抹唇边血色,笑道:没事的
话还未说完,见有泪珠滚落在地,晶莹鲛珠掉在烈火灼烧过的的荒芜土地,那土地慢慢长出新芽,不一会儿繁花盛开,鲛珠沾在一片白色花瓣,阳光下泛着微光。
他伸出手,替师弟拂去眼泪,又笑:真没事。
师弟抹抹眼,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能触碰到他了,连忙搀扶住他。
景樽的衣衫被灼烧得到处是窟窿,挂在身上只显得褴褛不堪,他朝阿酌努嘴道:要劳烦师弟回去再帮我做一件。
阿酌却调笑不起来,嗯了一声:先到树那边去休息下。
那师弟不要哭了?
我没有哭。
景樽笑了笑,回头看那承着鲛珠的一片花:这定然就是我要找的东西。
进入鸟飞绝要看机缘,找到钥匙,仍旧需要机缘,此次进入秘境是一片叶,而这钥匙就幻化成了一瓣花。
他俯身捏住那红色花瓣,方一拿起,花瓣泛起光芒,乍然大亮后又消散,待光芒消失,一尾白色黑眼的鱼形岫玉落在掌心。
这是师兄要找的东西?
嗯。景樽道,还想说什么,思量片刻又没说出口。
而阿酌已继续道:我不会告诉掌教,不,我谁也不会说。
景樽点点头,微停片刻,慢慢向他靠近。
阿酌有些惊愕,不由往后一退,而景樽一手从后覆上他的脖颈,将他固定住,再度靠近将额头贴在他的头上,轻轻道了声:别动。
虽然刚被烈火围攻,可是师兄的额头冰凉,阿酌感受到一抹清凉,瞪大眼睛看着他。
景樽闭上眼,伸出自己神魂,从阿酌的额头探入,在他体内游走一圈,冲突层层阻碍再回转。
神魂回归,他睁开眼松开了人:你又提前睁眼,致使灵气拥堵在体内,我已经帮你冲开。
阿酌羞愧:对不起。
不,你为了帮我,明明是我该说对不起。景樽柔声道,好在这次还算收获颇丰,你已结丹了,相信再来一次,定可以到元婴期。
那就好,我回去会努力学习,争取早日再得够勋石。阿酌笑道,过了会儿笑意渐散,师兄你要找的东西拿到了,是不是就不会再进来了?
景樽将目光挪到别处:我要离开照砚山了。
啪的一声,是阿酌手中的箭掉落在地上。
景樽俯身捡起来,帮他轻轻擦拭上面的灰尘:你应该知道,我早晚是会走的。
你说那什么原书中,我不也是离开照砚山,回归魔族了吗?
反正你已是我魔族的新任尊主了,你跑不了的,我们很快就会再度朝夕相处,又何必感伤此时离别?
他想把这些话说给阿酌听,可是有些秘密又不能告知他。
他唯有拉住眼前人的手,另一手臂揽住他的腰:我们出去吧。
阿酌的神情有些失落,轻点了一下头,耳边疾风吹过,他的眼前瞬间被风沙遮挡,待再度睁眼,已是映霞峰大殿。
大殿内有三峰长老,却没见大师兄。
掌教抬起他的手腕探了一探,颇为满意:进阶到金丹期了,不错。又交代了些以后修行的方向,他心不在焉,没有听进去。
等掌教终于叮嘱完,又向一旁的筱举道:可是你那大徒弟怎么回事,在里面非但修为没提升,还受伤了?
筱举摇头装糊涂:我怎么知道?
阿酌连忙问:大师兄人呢?
落月峰,你二师兄在照顾着,伤得不重,不用担心。筱举朝他使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在掌教面前多问了。
阿酌看懂了这眼神,跟掌教请了辞,同师尊一起往回走。
路上木浮桥就是落月峰地界,也没外人,筱举道:你大师兄要走了。
阿酌低头:我知道。
他跟你说了?筱举耸耸肩,倒是信任你。又冲着那桥下叹了口气,我俩相伴三百多年了,就这样散喽,还好啊,现在还有你跟你二师兄在,你们两个,可千万不要再跟我走散了。
景樽养了几天伤,阿酌日夜未眠,又做了一套鲛绡。
待伤养好后,他送上了衣服,替景樽穿上,那双手在帮他系住领口的扣子时,景樽抬手攥住了他:你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
今天的师弟,从一进门,目光就一直暗沉。
阿酌低头:没有。
景樽不回话,也不吭声,只静静聆听。
然而他什么也没听见。
他觉得不太妙:师弟会隐藏心事了。
那个非要装作阴郁内敛,但内心里无时无刻不在吐槽的师弟,他此时一脸冷意,心中却不说话了。
景樽将他的手攥在掌心:有什么事,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