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客服说的规则对景梵不管用?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云殊华万万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他双手背后紧紧攀着栏杆,面如死灰。
看来小华很不喜欢为师,景梵面色如常,瞧不出喜怒,你看,不过说了几句话,你就想跑。
望月台虽然不高,若是摔下去也要养上几十日的伤。
景梵喉结滚了滚,溢出一丝轻笑:难不成你想再次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来逃避?
不,徒儿有,云殊华垂眸断断续续地道,徒儿,徒儿只是有些害怕。
你在怕什么,景梵眯起眼睛,是因为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不待云殊华回答,景梵偏过头,思忖道:据为师了解,云殊华此人乃是玉逍宫小公子,资质奇差,更无任何仙缘,平日仅仰仗傅徇而活,若是离了他,恐怕根本活不过三月。
师,师尊。云殊华双目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嘘景梵伸出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安抚着他的情绪,别这样看着为师,耐心听完。
面前的少年懊丧地垂下头,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整个人都失了气势。
为师观你修道颇有灵性,行事与传言中大相径庭,若要细究起来,数月前的仙魔大战正是你鸠占鹊巢、取代云殊华之时,对不对?
景梵幽深的眸光落在少年的发顶,两人虽有对视,后者却明显能感到强烈的威压。
半晌,云殊华败下阵来,他的心乱作一团,鼓起极大的勇气才肯重新与景梵对视:师尊说的都对,是我鸠占鹊巢,是我罪有应得,如今被识破了,也什么好狡辩的,您罚我吧。
杀了我以绝后患、押我为人质,抑或是替那个曾经的云殊华报仇,我都什么好说的。
杀了你,押你做人质?景梵像是听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唇角勾起一抹讽笑,你的命对我来说有什么价值?
云殊华重重地咬着唇,咬破了也不说话,他浑身松懈了力道,颓丧地坐下来,新换的白衣在地板上摊开,沾染上灰色的尘土。
至于徒儿方才说的罪有应得,指的又是哪一种?头顶上传来淡淡的声音。
云殊华闭上眼:我本是一抹孤独且自在的异界游魂,阴差阳错占了这具身体,本想继承他的角色认真地演一辈子,却不想他是他,我是我,不论我做得再好,都会被人识破、让人失望。
我夺走了他本该有的人生,亲友,甚至是幸福。或许您,您也本该是是他的师尊。
这何尝不是一种罪?师尊难道不会为了他而罚我吗?
景梵看着泪眼朦胧的少年,心中某处蓦地塌陷下来,他伸出手轻轻揉了一把少年的头,旋即俯下.身子,慢条斯地说:这不是你的罪,你的罪不该与我无关。
可是那次仙魔大战中,师尊因为我的样貌有杀我,云殊华的嘴唇抖了抖,视线移向景梵的腰间,绝望而失神地道,万一这块玉璧就是曾经的他赠予师尊的呢?
夜风变得骇厉,乌云翻滚,遥远的天边似有雷声。
景梵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腰间,反问道:那又如何?
难不成你认为我会为了一些捕风捉影的猜想杀了你?
云殊华不作声。
景梵取下那块玉白色的坠子,云淡风轻地道:昔日在朔望幻境,小华曾见到过我的回忆。
朔望幻境云殊华皱着眉,有些不解。
幻境中的一切皆是现实的倒影,那个重伤倒地的雪天里,一位过路人将我救起,并将这枚玉璧给了我。
云殊华怔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忽听他继续说道:那人救了我一命,我将这信物保存下来,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的心思。至于你口中的云殊华,绝无他救我的可能。
景梵仔细将他的泪痕擦干,一字一句道:你真正的罪过,便是对我有所欺瞒。
离开悬泠山后,你对我说了什么,嗯?男人低声道,你说你还记得拜入师门那天在隽宸殿发的誓,此生绝不会违背,怎么,如今你都忘了吗?
云殊华瞳孔微缩,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责感涌上心头。
是啊,那时他说要和师尊学着信任彼此,也还记得自己曾经发过的誓:尊师重道,匡扶正义,随应悉作,等类信仰,不得背叛
虽无背叛,却终究是对师尊有了隐瞒。
徒儿那日还曾说过,若是师尊想知晓徒儿的心思,不必再有试探,只要师尊问,徒儿一定会答。云殊华无力道。
景梵捧起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轻柔地诱哄道:小华,你应当清楚为师想知道什么,关于你过去的一切,以及那个蓝衣男子,我都想知道。
他的瞳色在深沉的夜里映着幽蓝的光,像云殊华幼时极力想借助天文台探索千百次的星星,神秘,漂亮,散发着无法抵挡的诱惑。
云殊华知道自己在景梵面前有丝毫的抵抗能力。
他稍稍做了番思想准备,便哑着嗓音开口道:我生活在一个和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那时我还是个学生,刚刚毕业就去了一家游戏公司,如果有这份工作,我可能不会与你认识。
景梵眯了眯眼,手中力道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一些。
云殊华将自己过去的生活讲得一清二楚,有关《仙魔大战》这款游戏的内容却闭口不谈,只是提到读档的能力时,简单提及了客服的身份。
这一番谈话时间很长,直到天色乌蒙,晚夜又下起了密织的暴雨。
景梵从殿中取出一把伞撑在云殊华的头顶:时辰不早了,送你回去。
云殊华嗯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在景梵身边,不再多言。
两人在雨中行走,一路无话,到了房门口时,景梵忽然停了下来。
云殊华疑惑地回头看着他,略有些局促道:师尊不同我一起进去坐坐么?
天色已晚,你好好休息,景梵拍了拍他肩角的雨珠,明日再继续与我说你过去的事。
云殊华低下头,不知为何,有应答。
小华方才说,你的额印与回到过去有关,这种能力是否可以永远启用?景梵的问句轻轻的。
少年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不肯直视男人的眼睛,只含糊其辞道:并非如此。
那就好。
景梵为他推开房门,随即在他的眉间印下一个吻,沉声开口:答应我,再也不要为了逃避我而做出这样的事。
不会了,再也不会。云殊华摇摇头。
乖。景梵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目送着小徒弟进了屋子,过了许久,才转身缓步离开。
门内的云殊华捂着口鼻,撑在门板上紧紧攀着门栓,不让自己落在地板上。他透过窗纸看着师尊出了院子,这才松了口气,将手放下来,摊开。
手心中是一大滩鲜红的血,方才与师尊说话时,他感到头痛欲裂,浑身像散了架似的疼,过多久,竟开始流鼻血。
云殊华凝视着那些血迹,眸中充满了疑惑。
明明并未如之前那般做绮梦,身体也有动情,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
剧痛之后是无休止的疲倦与懈怠,云殊华歪歪斜斜走到桌前,想为自己沏杯茶,冷静冷静。
冷凉发苦的液体流入喉中,激出一股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