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的好姐姐,如今你怎么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呢?你看看你如今,天哪,任谁都不相信,曾今金枝玉叶、高高在上的京城第一贵女,住的什么不是金碧堂皇?吃的什么不是美味珍馐?看看,看看你现在,在关押罪行最重的犯人的牢笼里,枕着酸臭冲天的茅草,与老鼠虫蛇为伴,吃着残羹剩饭——我的好姐姐,你说说,谁会相信啊。”
层层叠叠金针织绣暗纹的罗裙由婢女们恭恭敬敬地俯身捧着,没有被地牢里的脏污淤泥沾染半分。盛装打扮的顾语薇迈着莲花小碎步款款而来。她的头上朱钗环缀,掐丝纹金凤凰簪子、赤血宝玉贝扇步摇、烫金浪文边翡翠头钗……林林总总数算下来竟然有十几种,错落有致地插别在顾语薇高高耸立的发髻上。
顾语薇如今已经完全没有前几年的那种楚楚可怜的清纯惹人爱怜的白莲花模样了。如今的她额头上细致描画着艳红三瓣梅花钿,蛾眉用深黛色描画她原本浅淡的眉毛,挑出一丝凌厉的眉锋。眼角也用朱砂点抹出一抹红,眼尾还点染着闪闪金粉。喋血一般的红唇,艳丽妖冶极了。
盛槿看到这样的顾语薇,忍不住嗤笑一声。
顾语薇以为她这副打扮……像谁?
“你笑什么?”顾语薇恼怒道:“盛槿,你现在还有什么值得你笑?你笑什么?!告诉我啊!”她声音骤然尖利起来,极具穿透力地刺入现场几个人的耳膜,叫人听得头晕。
“我笑什么?你问我笑什么?”坐在牢笼最中央的盛槿扒拉开面颊前面枯槁蓬乱、黏连着细小泥沙的头发,露出了一张形容枯槁的蜡黄的骷髅似的脸,短短半个月,这种非人的生活已经把她一介大家闺秀搞成了这副模样。盛槿裂开她干裂生纹的嘴唇,用沙哑地声音带着笑意说道:“我笑你可悲啊……”
“你现在活成了谁?”
顾语薇瞬间疯癫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活成了谁?盛槿,你居然会问这个问题!真是好笑啊!我活成了谁?当然是我顾语薇啊!我顾语薇活成了我自己!活成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无比尊贵的地位!全天下女人都要仰望我的地位!哪个女人见了我不低我一等,向我俯首帖耳地跪拜!我活成了全天下女人最羡慕的模样!”
顾语薇的整张脸都狰狞扭曲起来,双眼眦目欲裂,她精致完美的妆容都被毁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疯癫和可怖:“盛槿,你以为什么!我这么好!我过得这么好!哈哈哈哈哈,你一定是嫉妒对吧!你一定嫉妒地不得了对吧!你什么都没有——而我,拥有一切!盛槿!盛槿!失败的是你才对!失败的人是你啊!你才是那个垃圾!是你输给了我啊盛槿!是你输给了我!”
盛槿静静地看着眼前双手张开仪容尽失的顾语薇,心中无悲无喜。既没有以现在戴罪狼狈之身把顾语薇这个‘尊贵’皇后逼得疯疯癫癫的快感,也没有两人之间差距云泥之别的悲伤。她只是用黑沉沉的眼神看着顾语薇,就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等顾语薇疯癫完了,平静下来后刚好对上盛槿这种不讨喜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她冲着狱卒招招手:“来人,把烙铁给我烧好了拿过来。”
听到这句话的狱卒连忙点头哈腰地上前给顾语薇递了一只烧的通红滚烫的烙铁。顾语薇满意地接过这个通红的烙铁,勾起一抹笑意:“哈哈哈,对,对,对!我要的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