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邦帮她把背上的药筐背篓取下来,也递给下人,她们会放到专门给杜恒雪布置的药房。
杜恒霜笑着掏出帕子,给杜恒雪擦汗,“看,你这些天都晒黑了。以后晒城小黑炭,看有没有人愿意娶你……”
许言邦笑呵呵地道:“哪里黑?一点都不黑。再说雪儿太白了,黑一点正好。”
杜恒雪嗔了他一眼,不去理他,对杜恒霜道:“姐姐,我去换身衣裳,身上都是汗呢。”
“去吧。明儿要去夏侯家赴宴,你明天别出去了。”杜恒霜一边吩咐,一边起身去厨房看晚食准备得怎样了。
许言朝在这里无事,终于磨得方妩娘同意,让他也去夏侯家的家学附学去了。
等他们回来吃完晚食,杜恒霜就忙忙地将几个孩子都打发上床,说好了明天要早些回家,一起去夏侯家赴宴。
夏侯家这一次的筵饮,安排在傍晚时分。
杜恒霜带着平哥儿、安姐儿、阳哥儿,还有杜恒雪、许言朝和许言邦,一起去夏侯家赴宴。
方妩娘托辞身子不舒服,没有去。
到了夏侯家,夏侯老夫人果然等在那里,一见方妩娘没有来,很是关切,拉着杜恒霜问了半天。
杜恒霜就把杜恒雪招来,跟夏侯老夫人说方妩娘的“病情”。
杜恒雪是懂医的人,她编起“病情”来,当然是丝丝入扣,说得夏侯老夫人不断点头,一点都不怀疑。
吃晚食的时候,夏侯老夫人就把杜恒霜叫到身边,看着她的脸,叹口气道:“秦国夫人,不是老身多嘴,你娘跟老身以前的一个外甥女生得实在太像了。”
杜恒霜没有在意,在心里悄悄做个鬼脸,暗道我还像你们侧帽风流的夏侯信太祖父呢……
夏侯老夫人看见杜恒霜不以为然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明白,便笑着套她的话,“秦国夫人,你可知道在前朝大周之前,是谁做皇帝的?”
杜恒霜想了想,“是柴家啊。如今平乐公主的驸马,就是柴家的嫡系。”
“是啊。”夏侯老夫人感慨地道,“柴家最后一个皇帝,曾经娶了原家的嫡长女为皇后,结果,却是断送了柴家的江山。”
杜恒霜知道,前朝大周的开国皇帝德坚帝姓原,他在做皇帝之前,确实是北周柴家的臣子。
不过这些年来,这片土地上你来我往轮着做皇帝的事情太多了,她也没有在意,笑道:“可不是,如今兜兜转转,居然又到大齐,轮到齐家人做皇帝了。”
夏侯老夫人试探着道:“那你总知道,我们夏侯家的一个姑娘,是原将军的原配嫡妻吧?”
杜恒霜的眼珠转了转,摇头道:“这我倒是不知。”
“我的小姑子,便是前朝大周开国皇帝德坚帝的皇后夏侯氏。她的嫡长女就是原婵娟。原本她是把她女儿嫁给北周的皇帝,我外甥女原婵娟曾经也是一国之后。前朝大周灭了北周,原婵娟就从皇后变成公主。当然,前朝大周也是个短命的,只传了一代了。”夏侯老夫人摇了摇头,“人老了,就啰嗦了,老是想着这些往事。”
杜恒霜好奇地道:“呃,您刚才说我娘像您的外甥女,难道就是像这个北周皇后、大周公主原婵娟?”
夏侯老夫人不置可否,亲自执壶给她倒了一杯酒,“喝点果酒,很不错的。”然后放下酒壶,对杜恒霜道:“还请秦国夫人见谅,老身年老体弱,要先回去歇息了。”
杜恒霜忙起身道:“老夫人请便。”
夏侯老夫人走了,杜恒霜还在想着这世家大族盘根错节的关系,越想越有趣,想着要回去问问娘,对这些事情有没有印象。
吃完晚食,杜恒霜看了看屋外,发现外面一片清辉,月光十分明亮的样子,“今晚的月色真不错。”不由夸了一句。
夏侯元一晚上都想着要跟杜恒霜说话,可是没想到曾祖母居然把杜恒霜叫去说话去了,让他白等了一晚上。
好不容易等曾祖母走了,夏侯元才走过来,对杜恒霜道:“霜儿,今儿城里有灯会,我们去看看?”
杜恒霜诧异,抬头问道:“灯会?又不是正月十五?为何有灯会?”
夏侯无双正和许言朝说话,闻言转头笑道:“霜儿姐姐你不知呢,今儿是七夕,我们定州的七夕灯会,可是大大有名呢!”说着,站起来道:“大哥,我们都去吧!”
夏侯元看了看杜恒霜,笑道:“如果霜儿愿意去,我们就去。”
许多双眼睛都求肯般看向杜恒霜。
杜恒霜失笑,打趣道:“哟,我要不同意,真要成为大家的罪人了。——好吧,咱们就去见识见识。”不过,又道:“孩子们还是回去吧,太晚了,我也怕外面人多,不好照应。”年节灯会的时候,也是拐子出没的时候,杜恒霜不想孩子出事。
夏侯元虽然不认为有人敢动他们夏侯家罩着的人,但是杜恒霜既然这么说了,他还是道:“行,咱们先把他们送回你们家,再去看灯会。”
杜恒霜点点头,笑道:“行啊,咱们先走吧。”
几个人忙带着三个孩子上车回杜宅。
平哥儿和安姐儿本来不愿意被送回去,可是一上车,没多久他们就困得睡过去了。
到了杜宅门口,杜恒霜看着养娘抱了阳哥儿、平哥儿和安姐儿下来,吩咐道:“好生送回去。”
知数和欧养娘应了,亲自带着养娘抱着孩子进去了。
夏侯元就对杜恒霜道:“咱们从这边一路走过去就行了。”
杜恒霜点点头,问杜恒雪:“你想去吗?”
杜恒雪还没出声,许言邦就抢着道:“当然去!当然去!”又道:“霜儿,你别管我们,有我在,雪儿不会有问题的。”
杜恒霜抿嘴笑,点头道:“好啊,那我就把雪儿托付给你了。若是她今晚掉一根头发,我都唯你是问!”
夏侯元斜睨着杜恒霜,只觉得她在月光下越发丽色无双,竟是让他看一眼,心里就颤动一下,完全无法自拔。
夏侯无双拉着许言朝的衣袖也道:“我跟言朝一起,咱们正好三对儿!”
许言朝别扭地将袖子一甩,从夏侯无双手里挣开,不悦地道:“谁跟你一对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夏侯无双实在下不来台,立即就眼泪汪汪起来。
别的人都装作没有看见,自顾自两两往前走。
许言朝看见泪水盈盈欲滴的夏侯无双,不知怎地,想起了那一次,他在太液池落水,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夏侯无双哭得红肿的双眼……
“好了,给你拉着!”许言朝伸出手,脑袋却转向别处。
夏侯无双破涕为笑,忙拉起许言朝的手,和他一起走在杜恒雪和许言邦后面。
走在最前面的一对,是夏侯元和杜恒霜。
他们刚离开杜家大门,一个高大的男子从杜家围墙的阴影里走出来,正是一身黑衣的萧士及。他定定地看着杜恒霜远去的背影,目光如月光下的大海,越发幽深晦涩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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