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元笑着点头,“这么好的东西,才卖五两金子。我给你五十两金子。这香囊归我了。”说着,命随从送上五十两金子。
那人接过金子,笑道:“您看,我做这一趟生意,可够我以后过十年了。可见客人不在多,有一个管用的就够吃一辈子了。”说着,便收了摊,匆匆离去。
夏侯元将香囊在手里握了一会儿,转身对杜恒霜道:“送给你。”
杜恒霜有些不好意思,犹豫着道:“……这太贵重了。”
夏侯元挑了挑眉,失笑道:“你看不起我?——这香囊虽贵,但是不算重。我知道你自己有钱,但是我夏侯家也不是连五十两金子都出不去。拿去。”说着,放到杜恒霜手里。
杜恒霜见那香囊精巧可爱,也早喜欢上了,再说她也不是小里小气扭扭捏捏的性子,便接过香囊笑道:“行,以后我还你一份大礼就是了。”
夏侯元忙打蛇随棍上,笑着道:“你也送我一个香囊就行了。”
“小王爷,你这个香囊这样精巧,我到哪里去找一个比这更精巧的香囊呢?——您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杜恒霜笑盈盈地道,滑不留手不给他机会。
夏侯元哪里会如此轻易放过她,“不用更精巧,只要你亲手做的就可以了。”言罢一双眸子火热得看着她,双眸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
杜恒霜忍不住抬头,看见不远处高处挂着的水晶霜华灯笼,“那是你准备的吧?”
“很明显啊。”夏侯元笑吟吟地道,“你喜欢吗?我那次看见家里有个匠人做这水晶霜华灯笼,就觉得跟你很像,便趁着今日七夕,挂出来给你看看。”
“很漂亮。不过,霜华的时日短暂,夜起朝没……”杜恒霜幽幽地道。
夏侯元眉间一跳,暗道糟了,他怎么把这个忘了。他要得是跟她长长久久,霜华这种短暂的东西,确实有些寓意不妥……
夏侯元急中生智,忙道:“霜华确实是短暂的,但是水晶霜华却是能留存千年,永世不坏。你看那些灯笼都是水晶制的,就是为了永世不变。”
杜恒霜笑着斜睨他一眼,正好看见他额头有一颗晶莹的汗珠,缓缓从发梢流了出来,可见得他刚才是多么紧张……
“这天是太热了……小王爷,看你都出汗了。”杜恒霜从袖底里掏出帕子,递给夏侯元。
夏侯元不接,将脑袋凑了过来,微笑着道:“你给我擦。”目光中带着些赖皮,又带着隐忍的笑意。
杜恒霜见夏侯元这幅样子,就想起了以前三弟许言朝耍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目光,心中升起一丝温暖,便熟不拘礼地握住帕子,往夏侯元额头拭去。
夏侯元鼻间闻到杜恒霜袖口里散发的阵阵幽香,还有她的帕子在额间轻轻地碰撞,只觉得全身都酥麻了,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只得老老实实站着,如同泥塑木雕一样,让她给他拭汗。
不远的地方,萧士及隐藏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一幕场景,他的眸色,比最黑的夜还要黑沉。虽然是盛夏酷暑,他整个人却如同浸在冰水里一般,从里到外都是透心凉。
那只抬起的胳膊,本来只为他拭汗。那无双的笑颜,本来只为他盛开。如今却都在另一个男人身边了……
萧士及的拳头握得死紧,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然他真的会跑出去,将夏侯元那张让人讨厌的脸狠揍一通,看他的桃花眼还乱飞,看他还勾搭别人的妻子……
想到“妻子”二字,萧士及的身上像是又被人浇了一桶冰水。
她已经不是他的妻子了。
官府的和离书上说,“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他们已经是路人了。
萧士及在黑暗中定定地看着,始终鼓不起勇气冲出去。可是再让他看下去,他怕自己会在这里吐血三升,倒地不起……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萧士及只得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杜恒霜,终于转身大步离去。
他不想再来这个地方了。这个一想起来,就让他痛彻心肺的地方。
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至少,她是欢喜的,这就够了……
萧士及越走越快,很快离开了这个小巷子,往大路上走去。
他穿着一身黑衣,风尘仆仆,脸上胡茬丛生,面目憔悴,不复以前的俊美,落入人群中,除了比一般人高大,倒也不甚引人注目。
可是他这一走快,跟在他后面的人可忍不住了,忙出声唤道:“萧兄!萧兄!”
声音听着有些熟悉,清朗流畅,像是唱戏般抑扬顿挫。
萧士及停住脚步,回头看去,见是一个穿着淡青色裙装的女子,正急匆匆往他这边走过来。
“萧兄。”她停下来,笑着点头。
居然是绥元县主齐月仙!
萧士及转身就走,这一次走得更快。
齐月仙却已经追了上来,在他身后笑吟吟地道:“萧兄,你特意挑了七夕这个日子从长安跑来,怎么不去见一见你的霜儿呢?”
萧士及霍地停住脚步,看见已经远离人群,便往齐月仙面前走近几步,阴森森地道:“你再说一句话,信不信我扭断你的脖子?”
“信!信!我当然信了!”齐月仙往后退了两步,被萧士及的气势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信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萧士及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往旁边的岔道口走去。
他从来没有来过定州,在大街上也是乱走而已,只想找个客栈住一晚,等天亮了再出城回长安去。
可是他胡乱转过来的巷子,居然是一个死胡同。
看着对面一堵严严实实地砖墙,萧士及有些颓然地叹口气,靠在了巷子里的墙上,望着远处夜空中的水晶霜华灯笼出神。
齐月仙不怕死地又跟了过来,笑着在这个巷子里转了一圈,道:“居然是死胡同。萧兄,你到底要去哪里?”
萧士及抿了抿唇,“我跟你很熟吗?不要‘萧兄’、‘萧兄’地叫,我担不起。”
齐月仙窒了窒,改口道:“好,萧大人,你刚才为什么不出去跟你的好霜儿说说话?——还是你怕了?”
“我怕?”萧士及嗤笑一声,“我有什么好怕的!”
“你当然怕。——你怕你的好妹妹,看见她好哥哥的真面目,就无法再面对你了,是不是?你敢让你的好妹妹,看见你在外面的样子吗?”齐月仙挑衅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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