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抗屎……”那内侍被打掉两颗门牙,说话漏风,将“旨”说成“屎”,惹得有些人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萧士及甩了甩手,道:“萧某抗旨,横竖是个死罪,今儿就得罪了。”
“歘起来!把他给我歘起来!”那内侍漏风的嘴,又将“抓”,说成了“歘”,好在跟着他来的皇城禁卫还是听明白了,他们一拥而上,将萧士及围在中间,但是都离了一步远,不敢真的上前抓他。
兵部尚书瞠目结舌,急得满头大汗,却又不知怎么办才好。他那边军情十万火急,这边倒好,上上下下都在一些不相干的事情上较劲儿,这都吃了什么药啊……
……
宫里面,柱国侯萧士及抗旨不遵的消息很快报到永昌帝面前。
南宁亲王齐孝恭听说了,心里乐开花,面上却是一派惋惜,摇头道:“唉,让我说着了吧?这人野心大着呢,现在羽翼未丰,就能做出这样的事。以后若是让他真的掌了大权,他还会把陛下和太子殿下放在眼里吗?”
太子阴郁着脸,站在一旁,心里对萧士及也很不以为然。——不过是寒门庶族的一介穷酸,他能给他机会,已经很对得起他了,居然还在那里跟他挑三拣四。他以为他是谁?清河崔家的崔三郎吗?他以为他有这个资格,跟皇室谈条件吗?
从萧士及反戈一击,将穆侯府的脏水泼在太子妃和太子身上,太子就已经怀恨在心了。这个人,太子早就不想用了,这一次逮着机会,还不趁机整死他……不然怎么会在这样紧急的关头,还整出并嫡和纳妾的两个阴损招儿……
至于秦州之围,太子并不担心。他早知结果,已经打算等整死萧士及,他就亲自带兵赴秦州,跟突厥人决一死战。
……
太极殿内,朝臣竖列。
永昌帝坐在宝座之上,默然不语,看着萧士及被捆绑着带到面前。
太子出列,义愤填膺地道:“柱国侯,想不到你是这种人!竟然儿女情长,不顾国家大事,就眼睁睁看着突厥的铁蹄滥杀我大齐百姓,你还有没有良心?!”
萧士及扬头道:“太子殿下,臣不明白,大齐百姓的安危,跟臣有没有并嫡之妻,或者有没有二房有什么关系?——臣是军人,当以保家卫国为己任,但是并嫡纳妾,不是臣份内之事,还望太子殿下不要为难臣下。”
太子冷笑道:“你这样的人,就算上战场,也是婆婆妈妈吃败仗的份儿!你别以为没有你萧士及,我大齐就打不赢突厥人!”
“臣不敢。”萧士及平静地道,“若是陛下和太子不嫌弃,臣可以不做征西大元帅,只做一个小小的马前卒,冲在最前线,为我大齐砍杀突厥人。”说着,又看了看南宁亲王齐孝恭,见他正站在左列太子下方,脸上还带着一丝轻蔑微笑。
萧士及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他转头对着永昌帝单膝跪下,道:“陛下甚至可以再一次派南宁亲王为征西大元帅,我从旁协助,我可以什么功劳都不要,只求能跟突厥人一战,扬我国威!”
这话听在朝臣耳朵里,却是都有些动容,他们纷纷出列为萧士及说情,希望太子和陛下以国事为重云云。
可是朝臣的这番求情,却如火上浇油一般,让坐在上首的永昌帝恼羞成怒,一时下不来台。他听得出来,萧士及是在抱怨江陵大捷,自己不但不赏,反而借穆侯府一事,将他罢官去职!——他这是在要挟于朕!
太子看见永昌帝神色遽变,在心里冷笑,暗道这一次还不整死你,马上转身对永昌帝道:“柱国侯这是怨恨陛下处事不公。如此臣子,不忠不义,就算能力再强,又对我大齐何用?——父皇应该严惩柱国侯!”
毅亲王见状,马上跟着出列,大声道:“太子言之有理!萧士及这等不忠不义之人,竟敢抗旨不遵,实在是罪大恶极,罪该处斩!——请父皇不要心软,当严惩柱国侯,杀他满门!”
本来抗旨之罪,确实要满门抄斩。
不过被毅亲王这样一叫出来,太子就算想杀萧士及满门也不好再开口了。
再说朝堂上人人都知道,毅亲王跟太子已经势同水火,是死对头。
毅亲王反对的,太子就一定会坚持。
但是毅亲王也想杀萧士及,而且要杀他满门,这份心思,似乎比自己这个太子还要更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眯起眼睛,看了看单腿跪在地上的萧士及,见他低着头,身子在微微的颤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毅亲王满脸激愤,完全不似作伪。
萧士及跪在地上,也被毅亲王突然喊出来的话,差一点乱了阵脚。
他脑子嗡的一声,全身晃了晃,眼前冒着金星,差一点没晕过去。
虽然他明白毅亲王说这番话,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但是听在他的耳朵里,还是说不出的刺耳。
这是一场博弈,若是太子和陛下不上钩,他们萧家一家大小,很可能就被满门抄斩了……
在这生死关头,他发现做一颗过了河就不能回头的棋子,是多么的无奈和悲哀。
“父皇,柱国侯抗旨不遵,罪该万死,求陛下立即下旨,将柱国侯府满门抄斩!”毅亲王不依不饶地嚷嚷着,却让真的想整死萧士及的某些人不好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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