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凑过去,用黑黑亮亮的小鼻头蹭了蹭那几张碎纸片,将它们挪到一起叠起来,然后对着纸片吹了一口气。
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小纸片就飞到半空中,变成一个纸人的样子,正是跟徐大老爷徐文静一模一样!
小白咧嘴一笑,似乎在说:“终于抓到你了!”然后一跃而起,飞身向上,张开嘴,往那在半空中飘飘荡荡的纸人狠狠地咬下去,几口就将那纸人吞下肚。
小路上来来往往的徐家下人很多,可是没有一个人,看到就在他们身边,有一只小白狐刚刚吞下一张纸人……
徐文静离开徐府之后,一直觉得心神不宁,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这些日子,他的身子越发不好,总是气短神虚,特别是在府里的时候。
只要离开徐府,他就觉得好受些,特别是心里不再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总是沉甸甸的。
来到他这几天惯常去的茶楼,徐文静举步上楼,坐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
从这里,他能够看见长安城大街上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
这番景象让他看着心安,看着心满意足,也觉得自豪和骄傲。
因为这样的太平盛世,是他徐文静辅佐永昌帝齐伯世打来的天下!
作为元谋起事三功臣之一,他如今的地位,其实是三个人当中最差的。
他虽然有不满,但是还没有到恨之入骨的地步。
喝醉酒了骂骂自己的死对头是有的,但是背地里抱怨永昌帝,他是从来不敢的。
茶楼的茶博士拎着茶壶过来,笑着道:“徐大人来了,今儿还是照旧?”
“照旧吧。再给我上两碟点心。”徐文静笑着道。
很快茶水和点心都被伙计送了上来。
徐文静一个人端着茶杯细品那茶叶的清香,正闭目沉吟,就感觉到自己对面坐了一个人。
睁开眼睛,徐文静看见一个碧眼高鼻的胡人在自己对面的位置上刚刚落座。
那胡人头上戴着一顶古怪的帽子,看着他嘻嘻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徐文静皱了皱眉,“这里是我包下的,您还是请到别处坐吧。我不与人拼桌。”
那胡人笑了笑,出口说出一串叽里咕噜的话。
徐文静一听,顿时瞪大眼睛,连面色都吓白了。
那不是大齐话,而是突厥语!
这人难道是突厥人?!
徐文静忙向左右瞧了瞧,见周围都没有人,才压低声音道:“你有什么事?你怎么来中原了?——可是你家可汗派你来的?”说得居然也是突厥语!
只是有些时日没有说过了,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生疏。
那人笑了笑,改用大齐话,有些生硬地道:“徐大人原来还记得我家可汗。这就好办了。我家可汗向大人问好,同时想提醒徐大人,还有你的皇帝主子,进贡的时候到了。这些年我们没有催,你们就装忘了。这样可不好。我们突厥人……”
徐文静吓得脸色由白转红,扑上去捂住那人的嘴,压低声音用突厥话道:“你好大的胆子,用大齐话,不怕别人听见,你不能活着走出长安?!”
那人轻蔑地一笑,一手将徐文静推开,然后用手拍了拍桌子,道:“我若是怕,就不会来了。——总之今日,我先找徐大人,给你三天时间,你跟你主子商议。商议好了,就到这里来,给掌柜的留个口信,我接了口信,自然去找你。——记好了,别跟我耍花招。那东西我当然没有带来,在我我家可汗那里好好收着呢……哈哈哈哈!”说着,仰天大笑,一拍桌子站起来,用手撑着窗棂,从茶楼二楼上轻飘飘地跳了下来,落到长安城的大街上。
长安城胡人本来就多,能人异士也很多,长安城的人见多识广,见状并没有觉得惊讶,只是喝一声采,叫一声好而已。
那人落到地上,也对长安人的处变不惊暗自佩服,对着自己身旁的人微微点头,便大步离去。
他刚走,徐文静就苍白着脸从茶楼出来,佝偻着腰,似乎比刚才进茶楼的时候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
离开茶楼,他在街上茫然地站了一会儿,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出神。
过了许久,才一咬牙,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徐文静心潮澎湃,想到了当初在太州跟着当时还是前朝大周齐国公的齐伯世首举义旗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的准备其实并不充分。
大周的德祯帝当时征集重兵征高句丽,可惜以失败告终。
大周顿时群雄并起,逐鹿中原,都企图取周而代之。
齐伯世能成功,不仅是他笼络了一群善战的骄兵悍将,更重要的,是他有许多胆大能干的谋士跟在身边。
当时太州起事的时候,前朝大周已经风雨飘摇。不仅国内反贼遍地,就连国外的突厥人也来插一杆子,企图从大周抢点儿好处。
齐伯世在太州起兵,面对的就是后有突厥骑兵,前有大周良将阴世章的复杂局面。
是徐文静那时候冒死献计,搞定了突厥,解除了太州的外患,齐伯世才能腾出手来,跟前朝大周的主力军队决一死战,最后趁着安子常击杀前朝德祯帝的时机,迅速占领长安,才能登基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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