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念烟仪态尽失,脸色煞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微生妆从水中起身,轻声说:“其实我早就可以走了,但我不甘心,我说过我要微生羽血债血偿。现在他已经死了,那就拿你的命来偿吧。”
无数刀光剑影劈头盖脸砸向她,微生妆面无表情,眼眸里碧光一现,挥手间,所有人自空中倒下,口吐鲜血跌坐在地。
微生念烟唇瓣颤抖:“不,微生妆,你不能杀我……”
微生妆不想再跟她废话,手指掐上微生念烟的脖子。
这一刻她恍惚了下,原来人的生命是那么脆弱的东西,她只要有绝对的力量,她就可以做到一切。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冰冷的风拂过她的眉眼。她稍微清醒的同时,手腕也被一股强悍的力量给握住了。
微生念烟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光来:“溪泽救我!”
兰溪泽。
微生妆感觉识海翻涌、气血攻心,松开后倒退两步。她回过头去,眼眸看向这个她真心喜欢一百年的夫君,脸色苍白,只觉得讽刺。
她被所有人奚落侮辱的时候,他不在;她被微生念烟作践折磨的时候,他不在;她被关到蛇牢的时候,他不在;等她要亲手杀死微生念烟了,他回来了。
兰溪泽自外赶回来时,发丝衣袍上还沾着落雪。他穿着一身便于行走的黑色衣袍,容颜靡丽而冰冷。墨发垂腰随着风雪粒子飞舞,银色腰带紧锁,长靴勾出双腿流畅锋利的线条。他往前走,靴子踩过雪地发出沙沙沙的声音,配上血色的竖瞳,好像毒蛇在走向猎物。
“溪泽!溪泽救我!”
微生念烟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匍匐于地,朝着兰溪泽声嘶力竭的吼。
而兰溪泽却没有看她。他只是看向微生妆,见她刚从水中走出衣服和头发还是湿的,几不可见皱了下眉。
他掌心浮起红色的灵力,绕在她身边将她体外的水都烘干。
“你现在身子弱,为什么不呆在房中?”
微生妆好像是第一天认识他,出声问:“兰溪泽,灵心宫的禁地就是往生寺,对吗?”
兰溪泽一愣,没有否认:“这件事,我以后跟你解释。”
微生妆说:“你现在解释吧。顺便把我身体里的魇也解释清楚。”
兰溪泽抿唇没有再说话。
微生妆笑了起来,眼眶泛红,时至如今已经不知道是不是体内的魇在作祟。
“兰溪泽,你一直没变,从头到尾都没变,你根本就没有放下仇恨。你想毁了沧海境、毁了微生一族。南疆密林中你说的每个字,你都记得,是我忘了。”
兰溪泽说:“回去。”
微生妆怒火从心涌起,可是抬起手来,却落不下去那一巴掌。
兰溪泽握住她的手,微微笑起来,危险又妖邪:“对,微生妆,你确实忘了很多,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微生妆死死盯着他。
兰溪泽说:“你说微生羽会遭天谴,会遭报应。然后你灵根被抽、清双一族被灭,微生羽依旧活得风风光光。我只是让微生一族的报应来得早一点罢了。”他的手指扶上微生妆的眼:“微生妆,我们在南疆密林中遇见,就注定了是同谋。”
微生妆眼睛滴血:“你现在做的和微生羽有什么两样。”
兰溪泽笑了起来,眼里满是恶意和讽刺:“是没两样,那又如何呢?”
他们的对话旁人听不见,唯一能听见的只有微生念烟。
微生念烟如坠冰窖,见到兰溪泽的一刻内心涌起的无数甜蜜、酸涩、期待,这一刻都化为冰凌,刺穿她的血肉灵魂。
只是她惊恐地想张嘴,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微生妆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她撕破了相敬如宾的假象后,兰溪泽在她面前也不再伪装,露出那最开始的,她理应了解的恶劣本性来。
兰溪泽勾着她的下巴,低下头去微笑,俯身在她耳边说:“微生妆,你该感谢我。微生念烟死了,你会继承她的全部能力,我这也算帮你取回了灵根。”
“哦,我还帮你杀了微生羽,你对杀父仇人的耐心怎么比对你的夫君多。”他最后一句话很轻,跟撒娇一样。
微生妆别过头去,却被兰溪泽强硬逼着和他对视。
青年血色的眼眸里情绪沉沉浮浮,浓郁诡谲。
兰溪泽冷声说:“不想清双一族灭门,你就收起你内心的那些小心思。”
微生妆冷笑出声,但是下一秒,她忽然捂着嘴,别过头干呕起来。
兰溪泽愣住:“微生妆?”
家宴上的事,最后传出去的版本就是微生念烟受惊吓。
卧病灵心宫,而微生妆被盛怒的兰溪泽禁足。
微生妆彻底清醒后,回想过去相处的所有点滴,终于明白了那句古话,什么叫南疆之人最擅蛊惑人心。
兰溪泽太了解人心了。
他把所谓的“深情”渗入在细枝末节里,让你自己去解读,去深信不疑。似是而非的关心,似真似假的失控,一切种种编织成密密麻麻的网。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失控”都能伪装,那么他的眼神只会是更大的谎言。
她在墙壁上画下第五个正。
二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