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两日情形又有所变化。”萧卓继续说道:“李孝行原本看着没受什么伤,可就在前日忽然昏倒在地。我忙请医生去检查,发觉他一侧的肾被伤到了。”
“这可是很重的伤。”秦松道。
“谁说不是。好在人有两个肾,而且这个肾也只是受创,不是完全不能用了,但身子也会比过去差些。当初从李家借人的时候,我可是保证将李孝行全须全尾的还给李泰元。可他这虽然没有断手断脚,可也是重伤。我都无颜见李泰元了。”
“为了弥补,肾我是没法让它恢复原状了,也就只能求陛下给李家的赏赐厚一些。”
萧卓又唠唠叨叨说了许多,秦松一开始有些疑惑他为何会来与自己说这些话,但后来想明白了,温言劝慰萧卓几句,待他走后对随从吩咐道:“你听到适才萧爵爷说的话了吧?”
“大人,小的听到了。”
“将这段对话一字不改写下来,作为密奏奏报给陛下。”
“这,”随从顿时明白了秦松的意思,也懂了萧卓来找秦松说这一堆话的目的,不禁有些迟疑:“大人,这,大人为何要从了萧爵爷之意?”
“你写就是了。”秦松吩咐一句,又解释道:“萧卓特意来找我说话,我不能不奏报上去。若是不奏报也不合规矩。”大臣私下见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指挥使却不奏报,皇帝不疑心才怪。
当然除此之外,秦松决定一字不改奏报此事还有别的缘故。他马上就要离开锦衣卫了,到地方上做武将,而萧卓不仅是驸马之父,年轻时候走南闯北认识人多哪里都有关系,自己没准用得到萧卓,就当做结个善缘。
‘不过,其实用不到这份善缘最好。’
建业十五年正月初九,山东滨州蒲台县。
“开饭喽!”在乡下西关村内的一个大院子里,一个年纪大约四十左右的妇人端出一个大盆,放到院里的一张大桌子上,叫嚷起来。
“开饭啦!”无数人应和起来,拿起碗筷向散发着肉香的大盆跑过去。
“排队排队!这么争抢谁也吃不到!说你呢,快排队,再敢挤,就一点儿肉沫都不给你!”虽然无数青壮汉子在她面前挤来挤去,那个中年妇女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大声嚷嚷道。
这些青壮汉子原本也着急盛肉,听到她的训斥也有些不好意思,纷纷排起长队。见队已经排了起来,中年妇女这才开始为面前排在第一个的汉子盛起肉来。
“我说六嫂,怎么就给这么点儿肉?”那个汉子看了一眼碗里的肉,抱怨道。
“三两还嫌少?你当天天都是过年呢!快一边吃去吧!再敢对嘴待会儿等排到你儿子的时候我就给一两!”中年妇女不耐烦的叫道。
这汉子听到身后的队伍也响起嘟囔声,只能让开。本来他虽然有些忿忿不平,但知道六嫂说的有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就要端着饭碗去吃饭。可他临走瞅了一眼下一个人碗里的肉,马上又叫道:“六嫂,你这也太偏向了吧!你说肉不多,是,咱们肉是不多,可凭什么给他差不多得有五两,给我才三两!”
“因为这肉是人家挣来的!”中年妇女仍然简洁有力的说道:“这是老九去利津扛活挣回来的!要是没有老九他们十几个人去利津扛活挣了上百贯钱回来,都初九了你还能吃上肉!”
“老七,不是嫂子说你,挺大个老爷们,力气也不小,也不是残废,就天天的在村儿里晃荡,嫌人家在利津火油(石油)矿上天天都辛苦就不去。这也罢了,结果不仅人家去了矿上的带钱回来吃人家的,还在背后说人家的不是。老七,你是个老爷们,不是老婆子,这样害臊不害臊啊!”中间妇女又指责起来。
“嫂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那几个当家的去矿上挣钱的,我没帮着人家种地?就凭九弟妹她们能赶在下雨后把种子都种上!”被叫做老七的汉子也不服气的反驳起来。
二人争吵几句,旁人赶忙劝阻:“大过年的,说这些干什么!都不要说了!”
毕竟这么多人,又还在正月,她们两个也不想多吵,中年妇人也不再大声说什么了,但嘴仍然在动,似乎在嘀咕什么;老七也不大高兴,又道:“而且,这一族的男人都去外地扛活也不成!教里面也不让。”
“我看这个教也没什么好继续待的,虽说土匪不敢来炸刺,可他们也要钱,也不能让大家伙都过上好日子,有什么用!还不如官府。几个去了官府开的利津火油矿上干活的家里都挣钱了,房子也翻新了,娶媳妇也容易了。”中年妇人又嘀咕道。但没有让旁人听到。老七又说了几句,这才端着饭碗去桌上吃饭。
她们二人没有注意到,就在这个院子门口,她们唐家的族长正与一人看着这一幕。待他们停止争吵,唐家族长唐石鹏忙对身旁的人说道:“乡下农妇无知,就知道为了仨瓜俩枣的争吵,让坛主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