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戈抬眼盯着花锦,看得花锦都直蹙眉后,他才道:“有需要,随时找我。”
花锦点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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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云特拿着相机,不停地对着糖画摊子拍摄,看着糖画师傅做立体的糖画花篮,目不转睛:“这个圆圆的糖饼是花篮的底吗?要怎么制作花篮的身体……”
听着旁边的翻译,花锦反倒不看糖画了,看向了劳云特。
这位教授挺克制含蓄,虽然是端着相机好奇不已,但依旧只念叨了这么一句,便闭口不言,认真观看,直到看见糖画贩子徒手一抬,将一个扁平的糖饼,提成了立体的圆柱花篮,惊呼了一句。
这一句没有翻译,但花锦觉得大概听起来像“天啦,太厉害了”或者是“太神奇了”之类的。
“原来是这样,我看懂了。”看罢,劳云特点了点头,煞有介事。
花锦道:“我们华国的手艺人靠手上本事谋生,类似糖画的行当还有不少,老师有兴趣的话,这几天我可以带您多逛几个地儿。”
劳云特听了先是高兴,接着又怕麻烦了花锦,礼貌性地推辞。
“不麻烦。”花锦道:“我听说西云国也有不少奇珍异玩。您也可以给我说说,长见识。”
劳云特感谢之后,特别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糖画师傅花了些时间,做好了糖画花篮,最后捏着花篮的竹签,把它递给了劳云特。
劳云特拿着花篮,换了好几个角度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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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化街,劳云特拿着花篮不肯吃,手中依旧不停地对着整个街道拍摄,口中念着:“在找我们那儿,有些人还活在上世纪,不肯睁眼看世界,总觉得华国还是上个世纪的样子,我想,多拍点这里有,但我们那里没有的,有特色的华国特产,就能让他们知道,他们有多离谱。”
花锦觉得这个想法很赞,方戈却是笑了下,没说话。
花锦看了方戈一眼,便抬眼顺口问了一句:“若是成功和外国创作者合作后,方董有什么规划吗?在文化输出这方面。”
方戈看着前面劳云特不停拍摄的忙碌背影,开口道:“文化输出的根基是国力,是经济基础。要怎么输出,输出什么,都和上面的政策关系很大。”
“像劳云特教授的这种文化传播,能起的作用相当有限。像她说的那种——像是活在上世纪的那一部分人,不可能轻易被改变。他们不看证据,只是为了自己喜好而确定立场。前段时间东鹰国有一项研究,数据显示,他们国内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的民众仍旧相信地平说。”
地平说,即认为地球是平的,否认地“球”的存在。
花锦下意识皱了眉头,百分之三十?是挺多。
方戈道:“即使有关于地球的影像资料,也不影响他们从各种角度找‘证据’证明地球是平的。”
“是宗教的原因?”花锦问。
她把之前花锦本人的履历都看了一遍,她知道原主曾到东鹰国留学一年。所以在展会上,她也有特别注意躲着东鹰国的展区,生怕被人看出不懂东鹰语。她学不会东鹰语,但她还是把关于这个国家的常识部分补了课,知道这是个宗教国家。
方戈看了一眼花锦,点头。
不错,还知道东鹰国是宗教国家。他继续道:“除却宗教影响,一部分人是纯粹的怀疑论,无论别人告诉他什么,他都认为是谎言。”
花锦听得微微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不仅仅是这样,在她这段时间的工作中也发现了,网上网友吵架,有一部分争吵并不求真假对错,而是分喜恶立场。
她微顿:“不过,如果事情没人做,就什么事也不会被改变。”
文化传播,媒体人可能会为之付出,但是像方戈这样的商人不会。
他们都是唯利是图的资本家,除非国家愿意为之让利,让他们尝到甜头。这就是方戈开头提到的“和国力有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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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随行翻译人员、助理,一起陪同劳云特游文化街,又去了附近的一所小学参观,直到夕阳西下,才回到休息的酒店。
劳云特很满意,下了公交车,站在酒店门口,看着那橙红色的夕阳,赞叹了一声。
翻译员:“今天天气真好,心情也好。”
花锦听得眯了眯眼睛,天气真好?
如果没记错,今天早上在展厅里,劳云特初见面时,分明也有过这个发音,听起来极为相似。显然,这句话绝对不是方戈翻译的什么阳光下的大红花小红花的,难不成这个人翻译只是半吊子,这才翻译错了?
于是花锦直接问道:“方董的西云语,不错吧?”
她看向了助理。
赵助理对今天早上的翻译事件半点不知情,点点头,抓住机会拍老板马屁:“方董在西云国很少用得上翻译。”
花锦看向方董:“那方董是不是,早上的翻译……”是不是弄错?
方戈:“没弄错。那不是翻译。”
那是什么?
花锦想问但没问出口,看着方戈的眼神却不太友善起来。
这个人是不是又在试探她什么?之前他就当她面试过她和原主的差别,现在又来这套?
她看过原来花锦的资料,只有关于东鹰国的留学经历,没有任何西云国的经历,所以她才会主动请缨去接劳云特,如果劳云特是东鹰国的,她不会去。
方戈道:“那不是翻译,是我想说的。”
花锦正想说点什么让方戈别多管闲事之类的话,听见这句,心中一停,看着方戈不眨眼。
方戈也看着她,眸底很黑,脸上没什么笑意,看起来很认真,比之前说“看国力”还要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