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这些冷笑话进不去他的耳后,便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一路护送到他回家。
在那个他痛苦又无助的夜晚,安静且温柔地陪了他大半夜。
可那时候的他,心里只有祈元叔祈元叔与哥哥订婚,只要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叫他痛苦不已,感觉像是要死掉一样。
他把心里的痛苦告诉了周江陵,周江陵却说:少看点狗血剧吧小师弟。
那时候他想的是心真的很痛啊,跟狗血剧有什么关系?
直到爸爸把他带去了学校,他又一次见到了周江陵。
他当时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而周江陵是唯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也是在那一天,周江陵跟他说起了曾经的过往,那是一种他无法想象的日子。
任劳任怨的母亲被家中兄弟姐妹压榨,爷爷奶奶重AO轻Beta,不把Beta当人看,整天怒骂周江陵是个野种那样一个乌烟瘴气的环境和因为Beta身份问题而受到排斥,让他想到了他哥哥赵延平。
他知道哥哥不受妈妈待见吗?
他是知道的。
从小就被偏爱的他觉得这一切是理所当然。
没人告诉他这是有问题的。
可周江陵却说:小师弟,比起你哥哥,甚至世界上很多人,你很幸运,因为你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上次我问你愿不愿意跟你哥互换身份,你贪心的回答说就不能都拥有吗?我告诉你,这不是可不可以都拥有的问题,而是你能不能拥有的问题,因为人不是物品,而是有感情,有个人思想,不是你能掌控的。
周江陵喝了口水,继续说:像你这种生活在蜜罐子里的小少爷,压根儿就不懂什么是感情,只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喜欢的就想要拥有,你扪心自问,你是真的喜欢周祈元吗?喜欢到非他不可吗?如果用你一切来换,你愿意吗?
你不用急着回答。周江陵打断了他想说的话,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说:你现在还小,这个问题等你长大了,有了生活阅历,你再回头仔细想想我今天说的话。
周江陵是第一个跟他说这些道理的人。
也是第一个教会他人要学会知足的人。
他慢慢学着去换位思考,才惊觉这些年,爸妈和他对哥哥究竟有多残忍,如果说爸爸是无意的忽略,那妈妈就是有意为之,而他,则是天真的残忍。
但他心里始终有个心结,这个结就是哥哥夺走了他最喜欢的祈元叔,让他放不下心结去道歉,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去打扰哥哥。
为了不去想念祈元叔,他只能去找周江陵缓解心里的痛苦。
在那段时间里,周江陵慢慢成为了他的精神寄托,每每有一点开心或不开心,都会下意识去找周江陵在一点点的相处中,他都没发现自己对周江陵的关注超出了正常朋友的范畴。
直到他妈大闹学校,逼得周江陵出国。
喂?说话啊?电话那头的人久等不来他的开口,就催促了一声。
是他收回思绪,张了张嘴,没有傻到去问对方为什么没有存他的号码,只是哑声说:是我,江陵哥。
是延安啊。话筒里的人似是叹了口气: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紧张地问。
今天?对方顿了一下:哦,圣诞节啊,祝你圣诞节快乐
阿陵,我没带浴巾,你递一块给我。
突然加入的声音让赵延安的心如坠冰窟,脑子里一片空白,连电话什么时候挂了都不知道,只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精心准备的一切。
异国他乡的三年追求,抵不过一个空降的邂逅。
他记得成年那天,爸爸问他想要什么礼物,他说想要周江陵的地址。
爸爸叹了口气,最后成全了他,他也毅然追到了国外,以为这番行为能感动到周江陵,甚至还天真的想着要不要趁着江陵哥感动之际直接表白。
就算江陵哥感情内敛不接受也没关系,反正他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然而却唯独没想到周江陵一脸冷漠,甚至在机场相见时第一句话是我已经给你订了回去的机票
那种感觉不亚于寒冬腊月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冰水。
他是真的没有自知之明。
忍着难受死皮赖脸的留了下来,想着烈女怕缠郎,只要他投入真心,一定能换来回报,等来的却是周江陵直接搬走。
那时候他不明白,明明在国内的时候,周江陵对他还很有耐心很温柔的啊。
怎么出国就变了。
周江陵越逃他就越不甘心。
得到的就是周江陵愈发的不耐。
直到去年年底,周江陵的态度似是缓和了不少。
他以为这是感动的前兆
还记得是去年圣诞节,他提着自己精心做的蛋糕和红酒按下周江陵居住的公寓门铃,心中默默背着做了好久的告白程序,然而当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张陌生的脸孔微笑地问他:请问你找谁?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个陌生青年是谁,还心有不满,觉得这个青年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要选在他跟周江陵告白的这天跑来打扰他的计划。
可他的不满还没表现出来,屋内喊了一声:星星,是谁啊?
这个称呼让他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而这股奇妙的预感在周江陵走上来,自后搂住青年的腰得到了证实他几乎每天都与周江陵见面,就怕再次发生有人中途截胡,可他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那一晚,周江陵郑重的为他作介绍,也难得给了他一个笑脸,说这是我男朋友。
而给那个叫星星的青年介绍他的时候,只有一句这是我大学老师的儿子。
那一瞬,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血液逆流,耳鸣不断。
什么都听不进去,只隐约听到了一句俩人是在图书馆认识的,就匆匆离开。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陌生的街道上而这次再也没有一个人用冷笑话来逗他开心,也没人默默地送他回家。
回到家中,他蜷缩着大哭了一场。
哭着哭着,他突然想起了周江陵曾经说过:我不太喜欢凡事用哭来解决的人,因为哭只能说明自己没本事,窝囊。
他也不想哭的。
可他的心真的很难受,那种仿佛心被人用手狠狠地捏住,又似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啃噬,痛得发抖,是当初知道祈元叔跟哥哥在一起后完全不同。
而那种感觉,至今想起,依旧令人窒息。
脸上的冰凉将赵延安从回忆中惊醒。
抬手摸了一下,发现自己竟是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但这次他却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笑着点燃了蜡烛,对着空无一人的座位说:今天是我的生日,祝我二十三岁生日快乐。
说完,他含.着笑打开红酒,慢条斯理地倒了两杯,举起其中一杯:cheers!
一杯酒饮尽。
他再倒了一杯,眼眶慢慢凝聚出了一层水雾,神情恍惚中仿佛看到周江陵就坐在他对面,举着酒杯似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