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带来交换风筝的东西了吗?”老篾匠看见云落进来,开口问道:“别又想随便拿些我用不上的东西来糊弄张爷爷啊!”
“还不是张爷爷你挑剔?又不要人帮忙做家务,也不要人砍竹子,连帮你捶捶背都不愿意,我可找不到能够帮得上你忙的,没有帮忙怎么好意思请你做风筝?”云落将刚才刺在竹楼上的竹篾取下来,放回老人手中。
老人将竹篾放在刀口上,轻轻的往前一送,竹篾上边刨起了一层花,将竹篾放在厚皮垫着的膝盖一拉,那一层花便起了浪,一条细细的竹篾就在老人手中出现。
对于他来说,这似乎已经和呼吸一样的本能,根本不用花费心思在手上,连看也不看,他又拿起了脚下的逐条,继续手中的活计,嘴里与云落的对话就没有停下来过:“我有手有脚,虽老不朽,还没到连自己应该做的事都做不好的地步,你说的那些,都是我自己能做的事情,我怎么会需要,你想要得到你不会做的东西,便要用我做不到的东西来换。”
在这个岛上,能够让一个法修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只有云落正在修行的武道了。
昕竹已经绕到了门口,怒气冲冲的走进去:“你知不知道刚才那样对一个小孩子出手多危险。”
“这是我今天认识的叔叔,叫做昕竹,我给他帮忙,他给你帮忙,这样子可以请你做风筝吗?”虽然昕竹来势汹汹,云落却没有借梯上楼,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将话题偏离昕竹生气的原因上。
老人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手腕一抖,差点就没有把住让篾条割到手。
“你知道我的身份吧?”老人的表现,已经很明确的表示他很清楚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老人放下了蔑刀,他眼神之中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来摆出了平时木灵天光画天光挪移阵时候用的手势放在胸前向他问候:“老朽张洪,见过木灵天光。”
“我请你做一个风筝给小云,需要帮你做什么?”昕竹却没有因此打算放过他,继续上前一步追问。
老人终于慌张起来:“怎么敢劳烦天光?”
“不是需要什么就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吗?你们为难一个小孩子?”昕竹指着云落问道:“他才几岁,你们好意思?”
看到昕竹的神色,老人知道他并没有过分夸大情绪,是真的在生气!
灵源天光的传说一直在逍遥岛法修之中流传,他们对五位天光的名字可能不太熟悉,但是昕竹这个名字的特殊,法修却无法忽略。
这是最受尊重的天光,虽然具体这位天光做了什么事情没有留下来,但是初期法修皆对这位天光十分尊重,几乎把他视为与苍圣同等层次的神异。
法修施法要先默念天光之名,获得天光允许,认为他们的术法不会对源界产生危害之后,才能顺利的使出法术,经过万年的传承,这种崇拜已经刻到了骨头里面,哪里容许一个法修对天光有半点冒犯之意?
“叔叔是很厉害的人吗?”云落看到老篾匠的态度,顿时明白了昕竹的身份一定很不一般。
至于说昕竹冒名顶替,老篾匠一直都没有怀疑过,寻常人或许不太了解,但是他作为法修,很清楚名字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多么重要。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昕竹,绝对不可能承担得起天光之名,除了他的真实身份比天光还要尊贵。
除了天光之外,还有谁能与天光比肩?
苍圣?那更加了不得,反正敢用这个名字的,没有任何一个法修惹得起,他虽然已经修成凝星境,面对这种层次的人,却还是要保持应该有的尊重。
“至少够让他拿出一个风筝的。”昕竹没有告诉云落自己的身份,生活在逍遥岛上的普通人,未必知道天光的威名,因为在这里看不见天光。
老人拿起了篾条,二话不说开始制作风筝用的骨架,一边询问云落道:“你想要做个什么样子的?”
听到老篾匠终于答应给自己制作风筝,云落高兴起来,也不去深究昕竹的身份了:“要一片云,我想放飞上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送我下来的那一片云,看看那一片云里面有没有我的娘亲!”
小家伙平时挺成熟懂事的,到这个时候,却又有些傻天真。
老篾匠开始搭风筝的骨架,昕竹则看了看周围的情形,逍遥岛没有脉,很多东西都要他自己用眼睛看。
做风筝当然不是老人的主业,这座竹楼上面,晾晒着许多浸过桐油的竹制品,箩筐篮子簸箕都有,甚至还有不少惟妙惟肖编织成的动物形状的竹编玩具,虽然没有拿到手中,从外表看起来就已经令人感觉得到顺手的凉滑了,形式也多种多样,老人并不只是想要隐瞒自己身份才选择了当个篾匠。
昕竹走上前去,拿了一只竹蜻蜓,一边随意问道:“关于我,你们还留下了多少消息。”他要知道自己在法修心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维护天地的天光,我所知的就只有这些,更加详尽的,要到先辈们留下的墓书上面寻找。”老篾匠说话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城镇外面的墓碑群:“那里记下了埋葬着的法修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