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建议要她注意饮食,少吃生冷油腻。
祝煜懒懒翻了两眼,还是看进去了些许,晚上加完班,没再去街边小吃摊。
回到家,她开始翻腾冰箱。
卢秉孝进家的时候,见祝煜正把七七八八统一摊在桌面,摆的跟菜场出摊似的,哑然失笑:“你干嘛呢?”
“做饭。”祝煜左右挑拣着,“就是没想好做什么,算了,凑合凑合吧。”
卢秉孝忍不住问:“你打算怎么凑合?”
“拌个黄瓜,再拌个西红柿……”祝煜说着,皱着眉咂嘴道:“要不还是直接吃得了,还省事。”
……
卢秉孝叹了口气:“我来吧。”
他洗了洗手,站到了厨房。
刀在砧板上响着,卢秉孝熟练地洗切香菇青菜,他的手很好看,纤长且指骨分明,祝煜靠在厨房门口,饶有兴味地看。
祝煜感觉这晚异乎寻常地充满烟火气。
烟火气不是房子里陈旧的摆设,过时的吊灯。要想找它,得去听抽油烟机的鸣响,蔬菜下油锅时“刺啦”的声音。
厨房真是个绝妙的地方。
祝煜忽而很饿,饥肠辘辘的饿。
她捏了一块案板上的香肠,细细咀嚼着:“待会儿陪我喝两杯吧。”
一碗香菇香肠青菜线面费不了很久,不多时,卢秉孝把面碗放在了桌上,摆上两瓶啤酒,配了一盘煮花生米。
开盖,一人一瓶。
祝煜笑笑:“对瓶吹?”
卢秉孝:“嗯。”
碰了碰瓶子,祝煜低头吃面,卢秉孝在对面看着。
吃饭前,祝煜快饿疯了,觉得哪怕给她煮一只大象也能生吞下去,当面做好,吃两筷子又没了胃口。
卢秉孝看她撂下筷子,问:“不合口?”
祝煜摇头:“饿过头了,吃不太下。”她转着桌上拧落的瓶盖,有了另一个主意:“聊聊天吧。”
卢秉孝说“好”,又问:“聊什么?”
“随便什么,又不是审犯人,哪还有固定的议题。”祝煜支起下巴,想想说:“要不就聊你。”
“我?”
“嗯。”
卢秉孝呷了一口酒,轻笑笑:“我有什么好聊的。”
“瞎聊呗,你不是想跟我交朋友么,不聊聊过去,聊聊自己,怎么交朋友。”
卢秉孝缓缓眨动眼睛。
过了片刻,他平和地说:“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祝煜唇角浮起一抹笑,她想起卢秉孝被押进派出所的那晚——那时的他桀骜不屑,沉着地反驳她和老高的盘问,嘴巴严实得像一只死蚌。
“先说爱好。”祝煜说:“喜欢什么?”
卢秉孝:“赚钱。”
……
还真是无可挑剔的答案。
“别的呢?”
“你上学有没有学过鲁迅的散文《秋夜》?”
“忘了——不是,你爱好跟鲁迅有什么关系?”祝煜一头雾水。
“《秋夜》里鲁迅有句着名的句子,描写他家后园两棵树,说‘一株是枣树,另一株也是枣树’,手法很高明。”卢秉孝淡淡笑着:“我借鉴一下,两个爱好:一个是赚钱,另一个还是赚钱。”
……
祝煜一脸鄙夷地喝了口酒:“没有就没有,为生活所迫还好意思说了。”
两人都笑起来。
屋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这会儿,的确酝酿出了点“聊聊天”的氛围。
“其他呢,”两人又碰了碰杯,祝煜接着问,“讲讲你小时候。”
卢秉孝看上去不大想谈这些。
他脸上闪过一瞬的沉冷,喝了几口酒,才缓缓道:“我是隐州人,小时候一直待在隐州。”
祝煜已经知道这些。
隐州是Y省的一个镇子,除了穷,几乎没有别的标签。
“很远啊。”
“是远。”卢秉孝注视着祝煜身后的白墙:“七百多公里。去一趟要坐六个小时动车,换乘大巴,然后换乘依维柯,再步行。”
祝煜听他描述就觉得腰椎酸痛,忍不住感慨:“我要是你,要么不出来,出来大概就不会再回去。”
“我也不会回去。”卢秉孝说。
他仰头,静静地凝视天花板,看了一阵说:“我妈也没有再回去。”